“好端端的,你关心这个干嘛,难道刘正是你杀的?”
时闻野呼吸一窒,蓦然攥紧手指,脸色有一瞬间的仓惶。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掩饰般瞪起眼睛,恼羞成怒,“朝堂上的事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让你问你就去问,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顾南嘉心底冷笑,一甩袖子转身坐到石凳上,“我是妇道人家不懂朝堂大事,世子爷您是干大事的大人物,自己去打听吧。”
时闻野愣了一瞬,随即怒火噌的一下涌上来,再看顾南嘉,她冷着一张脸,杏眼微瞪,似是含着委屈,紧抿着唇。
就说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顾南嘉怎么突然敢对他摆脸色了,原来是对他撒娇想让他哄她呢。
时闻野轻蔑的扯了一下唇,勉强压下不耐烦,拉过顾南嘉的手坐到另外一边。
“还生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尽力柔声哄道,“你和沈泽然自幼青梅竹马,有什么话也好说,为夫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能靠你了,夫人。”
顾南嘉佯装生气的抽回手,扭脸道:“什么青梅竹马,他多讨厌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是自取其辱,你好歹是户部员外郎,朝廷命官,他怎么也得给你三分薄面。”
时闻野脸色僵了一下,他怀疑顾南嘉在内涵他,可是他没有证据。
沈泽然不仅是从三品的大理寺卿,还兼任着直属皇上管辖的情报司,乃是皇上一等一的心腹,满朝文武没一个敢得罪他的。
大理寺地牢里多少朝廷大员的血还没干,他会给他区区一个户部员外郎的面子?
若是几年前,时家还没败落的时候,说不来他还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现在……
“夫人,你再不帮为夫的话,为夫就只能等着被沈泽然构陷入狱了。”时闻野凄惨着脸色,落寞道。
顾南嘉惊讶,“这么严重?”
“为夫听说沈泽然抓了两个证人,其中一个是岳父心腹的堂弟娘家外甥,岳父为人正直,沈泽然这是要把岳父和我们一家都置于葬身之地啊!”
顾南嘉惊愣,上一世,时闻野只说是沈泽然构陷他,从未提过那人证与将军府有关,时闻野这是用父亲和母亲的命去威胁沈泽然,让他不得不替他遮掩!
怪不得上一世沈泽然十几年都未曾得到晋升,他明明是皇帝最心腹的臣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南嘉心底涌上浓浓的愤怒的愧疚,她攥紧手指,指甲狠狠的抠进掌心,尖锐的疼痛才能让她勉强保持清醒,不要撕碎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
“是吗?”顾南嘉艰难的扯唇,语气艰涩。
时闻野暗自得意,只以为是吓住了她,忧心的点头,“自然是真的,南嘉,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岳父和岳母啊。”
顾南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滔天的怒火,低头啜泣道:“可是……可是我羞愧啊!”
“我已嫁人为妇,本该恪守妇道,与外男保持距离,此番我豁出脸面去求沈泽然帮你请神医,已经对不起侯府的列祖列宗,外面的人恐怕都要说我水性杨花,成了亲还勾搭外男。可是为了侯府的子嗣传承,我认了,可……可我一而三的去见外男,我哪里还有脸面再面对侯府的列祖列宗啊!”顾南嘉捶着胸口痛哭。
时闻野脸色骤然一僵,心虚的撇开眼神。
他娘和妹妹平时在他面前说的话,顾南嘉怎么会知道?难不成她在寿康堂安插了眼线?
那也不可能,顾南嘉在他娘面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喘,怎么有胆量在他娘院子里安排人?
“你……你别听旁人胡说八道,谁说你水性杨花了!”时闻野涨红着脸怒斥道。
“外面都传遍了,我是个悍妇,生不出儿子还不让你纳妾,仗着有几分姿色,对沈泽然欲拒还迎,我就该一根白绫吊死在侯府门前以证清白啊!”顾南嘉哭的愈发悲戚。
茯苓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悲从中来,上前扶住顾南嘉,悲痛道:“夫人,旁人说什么不重要,您对世子爷的好,咱们都是看在眼里,世子爷若是因为这个误会您,奴婢拼了这条命也要问问世子爷,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对……茯苓说的对,夫人对为夫的好,为夫铭感五内,断不会听信旁人谗言,误会夫人。”时闻野尴尬的笑着,心下恼怒。
一个下贱秧子也敢对他阴阳怪气,迟早把她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流言杀人,现在不信,那日积月累以后呢?”顾南嘉惨然的摇摇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悲痛。
“那夫人要我如何?”时闻野眼底闪过不耐烦道。
“你若是处置了张嬷嬷,我就信你。”顾南嘉仰头眼底含泪的看着时闻野,“这些流言蜚语就是张嬷嬷指着我鼻子说的。”
“……”
顾南嘉心里冷笑着与时闻野对视,看着他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张嬷嬷是时夫人的左膀右臂,从时夫人还是姑娘时就随侍在身边,不夸张的说,张嬷嬷陪着时夫人的时间,比时闻野这个儿子还多,处置了张嬷嬷,就算是亲儿子,时夫人也得大闹一通。
时夫人能轻易的应承她处置张嬷嬷,不就是打算用婆婆的身份压一压她,再拖一拖,就不了了之吗?她偏不遂她的愿!
让他亲儿子去出头,她就是气死了也休想拿不孝来拿捏她!
“要是为难就算了,左右现在连个下人都能骂到我面前来,还是因为我不检点,我这就去跪祖宗,求祖宗宽恕。”顾南嘉起身就要走。
“好,我去。”时闻野咬牙,赶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张嬷嬷以下犯上,其罪当诛,不严惩不足以立威,为夫这就去替你出气。”
“当真?”顾南嘉惊喜的看他。
时闻野铁青着脸色点点头。
顾南嘉立即笑起来,感动的望着时闻野,“我就知道世子爷相信我,你对我真好。”
时闻野头痛的僵硬扯唇,想到母亲的歇斯底里,他心里就一阵烦躁。
“那你快去吧,等你处置完张嬷嬷,我和你一起出门,好不好?”顾南嘉歪头浅笑,目光灼灼。
看着她浅笑盈盈的笑脸,时闻野莫名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