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皇陵整整半年,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带发怎能显出诚意来?」
他们便绞了我留了十几年的长发,我奋力挣扎,他们又强行掰断了我的指甲,撕烂我的衣服,将我拴在那里,供大家欣赏。
「你以为陪着圣上守关回来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负责这里的老太监笑得一脸猥琐,「你虽有几分美貌,可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暖床的,无名无分连给皇上提鞋都不配!」
我点头,不敢反抗。
因为我越反抗,吃的苦头越多。
经过了炼狱般的折磨后,我终于学乖了。
我虽会点防身术,却抵不住他们用下三滥的手段将我迷晕,给我戴上狗链。
我跪在离饭碗一步之遥的地上向他们求饶,「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那帮变态的老家伙们笑得越发放肆,「放过你,倒也不是不可,学几声狗叫让爷听听啊!」他们拿刀子贴着我的脸颊,玩味中透着几分邪肆,「或者,让爷几个玩玩?」
他们肆无忌惮,任他江行舟再英明神武也绝不会料到,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发妻会被人如此折磨。
每当夜幕降临,我独自一人坐在陵墓旁,望着满天星辰,心中涌动着无尽的苦涩。回想起与江行舟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少得可怜的温柔誓言,如今都化作了心头的刺痛。
一点一点,将我伤得体无完肤。
江行舟,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喜欢你,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可太后的寿宴那天,江行舟却派人将我接回了宫中。
宴席结束,他抚上我的脸颊,「意儿为何看着不快乐?」
「别,别碰我。」我条件反射般躲开了他的触碰。
谁知,这一举动竟惹怒了他。
「你嫌弃朕?」他扣住我的手腕,将我强行揽在怀里。
我神色恹恹,只想尽快摆脱他的束缚,「这不正是皇上想要的吗?怎么皇上反而不习惯了呢?」
「宋晚意,你还没学乖!」他气得脸色铁青,劈头盖脸的吻落下来,我快要溶化在他灼热的气息里。
昔日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席卷而来,我残存的理智崩溃前,用力推开了他,「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宋晚意!朕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呵~纵着我?
纵着我将我即将出世的孩子赐死,纵着我将我丢在皇陵任人欺凌,纵着我这么多年连名分都舍不得给,任由全都城的人看我笑话。
「臣妾倦了,皇上请回吧。」
「晚意,别闹了。」
他抬手,欲抚上我的脸颊。
我抓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抵在咽喉处,「要么放我走,要么让我死!」
他唇角失了笑意。
「你就这般急不可耐要离开朕?」
「你做梦!」
我又被禁足了,为了防止我自杀,屋子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收走了。这里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我每天的任务就是伏在案前诵经抄书。
夜里落了雨。
我蜷缩在床上,只觉身体痛不可抑。
可身体上的痛再痛,却不及心里的十分之一。
「今日你救我一命,他日我定护你一世无忧!」
言犹在耳,却恍如隔世。
大年夜前夕,灯火照万家。
只有偏殿冷冷清清。
我简单吃了些冷饭冷菜,正要睡下,听到守卫们齐刷刷的跪安声。
是江行舟。
还带的有酒菜。
「晚意,陪朕喝一杯。」
许久不见,他看上去比之前更添了几分从容气场。
越发有君王之相了。
只是,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憔悴。
白日里听门口把守的侍卫们私下议论说宋倾儿病了,江行舟不惜花重金网罗天下名医来给她治病,看来是真的了。
只是,听说目前还缺一味药引。
「意儿瘦了。」残阳西落,斑驳光影里,他长身玉立,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九岁那年的初遇。
我垂眸,「多谢皇上挂念!」
「你还在怪朕?」他上前,抓住我的手腕,「我知你在皇陵受了委屈,那些人已经全部处置了,这还不够吗?」
可是回不去了,不是吗?
「朕会补偿你的。」
我心跳得厉害,以为他终于记起了我。
可他不过是随口下了一道圣旨:往后这里的一应吃食用度仅次于凤来阁。
他以为,我是在意这个?
梨花案前,我执笔的手微微一颤,一大团墨落在纸上,晕成一朵看不清的花。
雾里看花,美则美矣,只是不真实。
又得重抄了!
被禁足这段时间,偏殿难得清静。
我虔心礼佛,不问世事。
只是江行舟来得愈发频繁。
但他从不在这留宿,有时坐一会儿,有时陪着我吃顿饭,甚至有时只是站在门口远远看我一眼。
「左右是吃胖了一些。」他自言自语。
我生辰那天,他喝了点酒,看我的眼神越发奇怪。
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之间隔了太多,我再不敢对他有任何奢望。
「夜深了,皇上请回吧!」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炙热,「晚意,你终究是要陪朕共度余生的。」
「皇上的余生应该是皇后吧?」
「晚意,你莫怪朕,朕亦有难处。」
那晚,他破天荒留宿偏殿。
再醒来的时候,我头痛欲裂,胸口处也刺痛难耐,碧落跪在床榻前哭的眼睛红肿,「小姐,您终于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皇上娶了您的心头血去救皇后娘娘了,您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太医说若再醒不过来就要准备后事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段日子,他那么关心我。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宋倾儿。
我在他心里,不过是个药引!
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心如死灰。
江行舟,这么多年,你真是眼瞎心盲!
当初他落魄被贬,宋倾儿以死相逼不想嫁给他,后来他登上帝位,她又耍尽心机夺回了皇后之位。
她用计拿走了我的玉佩,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如今,她又要来榨干我最后一滴血。
好狠的心!
同是宋家女儿,一个贵如璞玉,一个贱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