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转醒,身处的病房阴郁低沉,静谧得让人喘不过气。四下无人,唯有自己默默承受这份冷酷的现实。
我战栗着摸索腹部,原本该凸起孕育生命的曲线已荡然无存,那平坦的触感犹如寒冰刺骨。
我那尚未成形的孩子,曾在我腹中欢跃的生命,仅仅陪伴我走过七个月的光阴,便骤然离去。
悲痛如狂涛般汹涌而至,几乎要将我彻底吞噬。胸中怒火炽烈,恨意冲天,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即找邵景川质问缘由。
我竭力起身,却因体力耗尽重重跌落,地板传来一声沉闷的碰撞。
卫生间门忽地被撞开,一名护工神色慌张地奔出。
“池小姐,您没事吧?抱歉,我只是去上了趟洗手间。”她迅速将我搀回病床。
“您刚刚做了子宫切除手术,现在绝对不能下床活动。有任何需求,尽管告诉我,您先生已经预先支付了护工费用。”
那一刻,我仿若置身冰窖,血液仿佛凝固成霜。
直至护工重复一遍,我才艰难接受这无情的真相。
我奋力挣扎,欲摆脱束缚去寻邵景川问个清楚。护工见状,急忙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大声呼喊医生。
片刻间,一群医护人员涌入病房,在一片忙乱中,我被注入镇静剂,再度陷入昏睡。
梦境中,一幅幅画面交织涌现:儿时与哥哥相依为命,他背负年幼的我在街头巷尾颠沛流离。
后来我跟邵景川结婚,婚后还是过得挺甜蜜幸福的。
直到洛妃儿的出现……她夺走了我的一切。
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我的哥哥,池城。
他静静地坐在床侧,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
五岁那年,我们的父母因为车祸不幸离世,自此,我们在社会救助和街道办事处的关照下,艰难完成了学业。
那些年,我们翻遍垃圾桶寻找他人残羹剩饭,捡拾废品换得微薄收入,那是烙印在心的辛酸记忆。
随着年岁增长,我们携手步入大学殿堂,更利用课余时间兼职赚取生活费。
我以为,苦日子即将过去,我们将迎来安定的生活。
然而,命运又一次向我们展示了它的残酷--池城大学毕业之际,被确诊为尿毒症,必须接受肾移植手术。
他心疼医药费,打算放弃治疗。
我悄然进行了肾源配型,奇迹般地,我们的匹配度极高。
于是,我悄无声息地变卖了父母留下的老屋,筹得四十万元,又瞒着他,将自己的肾脏捐给了他。
为了让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迎接新生,我与医院签署了保密协议,再三叮嘱医护人员,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捐肾者是我。
虽然术后我们在同一医院的同一病区,他却始终对此一无所知。
我只期盼他能无忧无虑地迎接新生,不必背负任何责任与愧疚。
哪怕后来他对我不经同意出售老宅、手术期间神秘失踪十余日颇有微词,我也只是笑着搪塞过去。
如今,看着他身体状况日益好转,我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我而言,池城是我的亲哥哥,也是跟我一起相依为命长大的亲人。
此刻见到他,我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汇成一声哽咽:“哥……”
然而,就在此时,他扬手给了我一记清脆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