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祭祀还有最后一天。
程凝一大早又推门而入,身后还站着程风。
[哥哥,就是她偷了我的发簪!]
[一定是及笄礼那天她趁我喝醉时偷的!]
她泪眼婆娑,声音娇滴滴的,和之前打我的样子宛若两人。
[程哥哥,那发簪是你送给凝儿的……]
她使了个脸色,家仆开始对我动手动脚。
他捏着我的手腕,狠狠扒下我的衣裳。
[…没有……我没有偷。别碰我。]
[亏你还是个出家人,真是给寺庙蒙羞!]
哥哥开口训斥我时,家仆恰好从我身上翻出发簪。
[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发簪怎么会在我身上?
一旁的程凝满脸讥笑。
[妹妹,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但你为什么要偷呢……]
[凝儿找了好久好久,心里难过得要死。]
我没有,是你陷害我!
我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此刻我才反应过来,那些饭里有毒药!
程凝毒哑了我!
[唔,唔!]
我奋力爬到程风脚边,身上的伤口又重新裂开。
不是我,不是我!
我呜呜哇哇地乱叫,只换来了哥哥嫌弃的眼神。
[凝儿,发簪找到了就走吧。这屋子满是晦气。]
[哥哥不想让你染上污秽之物。]
他轻拍安慰程凝,那样的柔情是我从未拥有过的。
在她走后,哥哥让下人用麻绳将我捆在柱子上。
他下手很重,麻绳压着粗糙的衣服不断摩擦,很快我的身上就渗出鲜血。
哥哥站在一旁,一拳又一拳打在我身上泄愤。
[都要死了还敢偷凝儿的发簪?]
[你早就该死了,克死娘就算了,现在还要克死凝儿?!]
[赶紧下地狱去吧扫把星!]
比起挨打,哥哥的话更让我痛苦。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
我日夜思念的家人,竟如此憎恨我,咒骂我。
为了确保我不逃跑,他又命人给我灌下迷药。
深夜,恍惚间我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大门落锁,父亲他们逃了。
第二天祭司发现祭品少了,也只摇头叹息。
[程家人都是咱们这有头有脸的人物。]
[都云城中的人都敬仰他们。可惜摊上你这么个天煞孤星。]
祭司将我绑上火刑架时,也只劝我自求多福。
台下众人也鄙夷地看向我,议论纷纷。
[上神烧死这个妖怪最好,免得又残害其他人!]
[知道自己晦气还不好好待在寺庙里,非要出来祸害自己的亲人,真是蛇蝎心肠!]
[其实她也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被她克死的人不可怜吗?]
[回去得好好洗一番身子,免得沾上晦气折寿。]
我在他们眼里,是不孝之女,是天煞孤星,是不祥之人。
毕竟是我吓走了都云城里的名门人家和唯一的状元郎。
祭司说我命格里煞气充盈,即便神明因祭品不足而发怒,也只会将怒气泄在我一人身上。
因为我是扫把星,不得善终是我的命运。
干草毕毕剥剥燃起,祭司嘴里振振有词。
一时间狂风大作,阴云遮天蔽日,一道天雷在我头顶炸开。
灼热的火焰从脚燃上我的身躯,像有一万把利剑捅进我的身体里。
在里面横冲直撞,刮骨削肉。
我疼得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我又回到了柴房里。
彼时我躺在干草堆上,双目失明,双腿残废。
这是神罚,神不会让我轻易死亡,神要我痛不欲生地活下去。
偌大的宅子里,如今只有我和老黄狗相依为命。
我两手支在地上,一点一点向外挪动。
回家的这几天,我只在柴房和后院活动过,从没去过其他地方。
唯一一次离开后院,就是在及笄礼那一天。
我爬一步停三步,终于靠着仅有的记忆爬到了厅堂。
那天的及笄礼不欢而散,厅堂里依旧杂乱一片。
渴了就喝壶里剩下的酒,饿了就捡被打翻在地的冷饭剩菜吃。
冷饭混着陶瓷渣进到我的肠胃,硌得我腹痛难忍。
父亲和哥哥他们逃走了,连口饭都不舍得留给我。
他们就那么厌恶我吗?
可我明明日日都在为他们祈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