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同意,但当我望见孙永川如今颓然的神态,也是时候让他品尝一下我所承受的煎熬了。
我带着孙永川进入阴冷的停尸房,刺骨的寒意令他不禁瑟瑟发抖。
我缓缓揭开白布,女儿稚嫩的身躯赫然出现。
那张曾圆润可爱的小脸如今凹陷惨白,布满伤痕,耳朵处尚有粗糙缝合的印记。
仅这一眼,孙永川便惊惧得捂住了嘴,喉咙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响。
我强硬地将孙永川的头按向冰凉的桌面,迫使他仔细凝视这个被他无情舍弃的女儿,究竟遭受了何等虐待。
“遍体烟蒂灼烧的痕迹,耳朵被小刀割裂后胡乱缝合。皮带、棍棒留下的印记新旧交织,深夜最寒冷时,被罚在阳台吹冷风。家中摆放着宠物食盆,满是剩饭,贝贝生前竟被那禽兽当作畜生对待。腹腔内满是鲜血,内脏受损严重……”
孙永川掩住双耳,尖叫着打断我,“别说了!别说了,我承受不住!我真的不知道,宋时告诉我贝贝是意外身亡,我不知道这一切!”
不知情?不知情为什么不去追问?
全是托词,全是他自私自利的借口!
我逼他睁大眼睛,看清我手中紧握的,是贝贝去年生日时的照片,粉妆玉琢,笑得天真烂漫。
然而此刻,她静静躺在冷硬的手术台上,躯体残缺不全。
而孙永川这个亲生父亲,正是亲手将她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
我贴近孙永川耳边,残忍地继续道:“贝贝拼尽全力逃出魔窟,在生命垂危之际,用电话手表向你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
“可你呢?认定她在撒谎,断绝了她最后一丝生机。那恶魔尾随而至,或许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在疑惑,为什么爸爸不肯相信我呢?”
孙永川的心理防线在我字字锥心的话中彻底瓦解,他失控地跪倒在女儿遗体前,疯狂地掌掴自己,声嘶力竭地哭喊:“爸爸错了!爸爸错了!”
我心中压抑已久的悲愤终于找到了一丝宣泄的出口,我冷声道:“你说,贝贝会原谅你吗?”
孙永川混沌的双眸闪烁出一丝光芒,带着一丝希冀与小心翼翼地问我:“贝贝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她最乖巧懂事了,最爱的人就是爸爸。”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除非你追随她而去,那时你们才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你才有机会向她忏悔。不过在此之前,害死她的凶手仍在世间逍遥法外,听说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孙永川先是一脸绝望,随后在得知宋妍母子即将逃离本市的消息后,整个人变得疯狂而癫狂,“凭什么?我女儿死了,他们却还能安然无恙?我绝不放过他们!”
这样的反应正中我下怀,宋妍插翅难逃,我已将她虐害贝贝的证据递交警方。
我这样说,只为激发孙永川内心的愤怒,让他成为我复仇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在所有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我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要为女儿讨回公道,要让贝贝深爱的爸爸为她守墓一世。
在为女儿举行葬礼那天,我通过手机推送看到本市新闻,宋时失踪了。
孙永川乔装成外卖员,用迷药迷昏宋时,将其绑架。
如今全市都在通缉孙永川,全力搜寻宋时的下落。
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我撑着伞,独自走向女儿的墓地。
孙永川浑身湿透,跪在女儿墓碑前,哭得肝肠寸断。
一旁被捆绑手脚、口中塞着抹布的是宋时,他只能惊恐地注视着我们。
雨越下越大,天色愈发昏暗。
孙永川抬起头,眼中充满血丝,他缓缓起身,看向墓碑,语气温柔却又凄厉:“贝贝,爸爸今天没给你带来最爱的蛋糕。可是,爸爸抓到了害死你的凶手,要拿他祭奠你,你愿意吗?”
无人应答,唯有沉闷的雷鸣与细密的雨声回应他。
孙永川手持一把尖刀,刀身沾染着血迹。
我紧紧盯着宋时,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丝痛苦的表情。
孙永川颤抖地举起刀,朝宋时狠厉刺下。
宋时发出痛苦的闷哼,但这远远不够!
我全身颤抖,脑中满是女儿凄惨死去的画面。
孙永川握刀的手在颤抖,面对鲜活的宋时,他胆怯了、犹豫了,不敢再动手。
他无法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但我可以,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可以!
我接过孙永川手中的刀,丢下雨伞。
我将宋时口中的抹布拽出,我要亲耳聆听他绝望的哀嚎。
宋时恶狠狠地瞪着我,“你以为我死了,你女儿就能复活了吗?告诉你,当时我一路追杀她,故意让她误以为有机会逃脱。”
“然后在她以为逃脱之时,再狠心刺她一刀。最后,我亲手掐死了她,看着她痛苦挣扎,直至气息渐弱。你不知道吧,临死前,你女儿一直在叫爸爸。”
“可她不知道,她爸爸心里只有初恋和她的儿子,对她生死毫不在意!最该死的不是我,是你身后那个自私的男人!”
我怒火中烧,如同一台失去理智的机器,一次次狠辣地刺向宋时。
脚下的血水被雨水冲刷,逐渐染红了整片草地。
孙永川仍沉浸在宋时那番话中,神情恍惚,“直到最后一刻,贝贝还在叫爸爸。可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他说得对,最该死的人是我!”
宋时已无气息,身体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满是不甘与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