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秋天,我回国了。
离开前,我去看了妈妈。
她在花园草坪上抱着和继父的孩子悠然入睡,我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儿,放下礼物,没和她见面就走了。
妈妈已经开始新生活,就让她和过去彻底告别,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牵绊。
期间,叶风曾经试图联系我。
在他们接受采访的时候,苏珊哭着说不怪我偷枪的事,同情我过得苦。
叶风沉默了很久,才悠悠地说:“可能我当时真能帮她一把。”
他们都是好人。
但是,我已经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回国后,我去看望了父亲。
他遭遇了巨大的打击,生活的希望全部破灭,曾经梦想衣锦还乡的故乡,现在全是唾弃和嘲笑。
他头发全白了,冬天的晚上喝醉了酒,在结冰的路上被车撞了。
我看到他坐在轮椅上,脸色憔悴,凹陷下去,仅仅一年时间,老了很多。
他一见到我就开始破口大骂。
我在他面前蹲下来,直视这个虚弱的老人,现在,我终于什么都不怕了。
我平静地说:“爸,你看,我现在一无所有,有犯罪记录,靠吃药度日,啥都不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你近二十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你也是个彻底的失败者,妈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你,生下我。”
“没人愿意再陪着你,我不会再来了,你下半辈子就在这轮椅上过吧,哦,我已经让前台护士多给你开电视,你会看到大家怎么一遍遍把我们当反面教材。”
……
我离开了医院,身后传来父亲绝望的咆哮,知道我不会再回来。
我要用毁掉自己的方式来摧毁他,如果不是恨到极致,我做不到这样。他晚年身败名裂,再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
最后,只听到他低声说:“我太惨了,早知道应该把你送人,再生个儿子……”
我没有回头。
就让他在悔恨中度过余生吧,这份悔恨会伴随他的残生。
……
但我猜错了,他的残生并没有持续很久。
我走后的第三天,绝望透顶的父亲走上楼顶,做了我十几年前想做却没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