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温馨的小窝,说变卖家产就给卖了。
一群壮得跟牛似的爷们儿,个个脸色阴沉沉的,堵在咱家小饭馆里,逼着我妈还债。
数额大得吓人。
大到我妈把值钱的金戒指、金项链全当了,连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都倒腾出来,还是填不满这个窟窿。
饭馆的房产证早让我爸拿去押上了。
他迷上赌博,一发不可收拾。
赢了还想赢更多,输了就想翻本。
结果让人给算计了,掉进人家设好的套。
赌博、斗殴、故意伤人,这一系列的事儿把我爸送进了监狱,判了三年半。
原本挂有“贺家饭馆”招牌的地方,转眼间换了新主人,改头换面,街坊邻居见状都摇头叹气。
所有谜团瞬间揭开,我头一回感觉世界如此敞亮。
我恨自己怎么那么傻,那些蛛丝马迹明摆着,为啥我就愣是没察觉呢?
那分明是被刀剁断的手指头啊。
也难怪,我爸吹牛时常常说到一半就打住,我妈对此更是守口如瓶。
记得小时候,有个老太太嘲笑我,说我是个劳改犯的女儿,赌徒的娃儿,注定一辈子抬不起头。
当时我不明白啥意思,回家就问我妈。
第二天,我妈直接把那老太太卖菜的摊子给掀翻了。
她告诉我,甭听外人胡言乱语。
打小到大,家里就没出现过麻将牌、扑克、色子这类玩意儿。
我妈严令禁止我碰它们。
我跟人打架,她都没舍得动手教训我。
可就因为我和同学拿扑克玩“小猫钓鱼”,手就被她打得又红又肿。
所以后来我爸去世,我妈只是淡淡说了句“自找的”。
现在琢磨起来,她哪里是在乎自己的面子,她心疼的是一个孩子成长中的尊严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