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场口座人行天桥,朱红的铁架子上头,人们自然而然分成两拨儿。
一边儿上坡,一边儿下坡,挤得满满当当。
有脚步急匆匆的,也有脸蛋儿乐呵呵的。
我妈紧紧抓着我的手,领着我随着人流往上蹭。
我胸口紧紧揣着那个钱包,里面装着不少钱,虽说一分没我名下的,但揣着这么沉甸甸的家伙事儿,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听我妈说,这天桥上小偷忒多,稍不留神,钱包拉链就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拉开。
桥底下头是个红彤彤的气球拱门,上头大大咧咧写着“热烈庆祝新百货大楼开业”。
我们俩一路走到银行门口,一个斜挎着军绿布包的大叔凑过来,眼里闪着光,问:“两位美女,换外汇不?”
我妈拽着我,冲他摆摆手,我紧跟其后。
这一瞬间,感觉像是穿越回了小时候。
金润发三楼,那可全是卖衣服的地儿:达芙妮、艾格、真维斯、阿依莲、淑女坊、以纯……有名儿的,没名儿的,啥都有。
那时候我妈才二十二,对穿衣打扮可有自己的主见。
边遛边跟我叨咕:达芙妮的鞋硬归硬,架不住结实耐穿。
艾格别赶着正季买,俩月一过准打折。
真维斯那连帽卫衣,小姑娘穿再合适不过……
我挺享受这种时候,因为这时候的她,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等到了四十岁,她就变了。不去那些专卖店转悠了,买衣服全在地摊上挑,啥品牌不品牌的,一概不管,也不关心啥潮流。
但是吧,甭管是二十二岁的她,还是四十岁的她,对我花钱那叫一个舍得。
家里穷的时候,哪怕她自个儿几年没添过新衣裳,每年春节也保准让我穿上一件崭新的。
后来我高一那会儿,赶上我妈老家拆迁,一下子我就成“拆二代”了。
这突如其来的大富大贵,让我妈开始了“报复性消费”,不过这钱啊,全花在我身上了。
周围小孩儿穿啥名牌,我也得有,甚至得比他们还好。
五千块的羽绒服,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就给我买了,轮到自个儿买件三百来块的衣服,还磨磨唧唧砍半天价。
但现在……
我试一件,她立马掏钱买一件,那速度,我拦都拦不住。
出了商场,我和她两只手都提满了袋子。
我心疼地说:“给我花这么多钱,我心疼。”
可她却乐呵着说:“我开心着呢,提前感受一把养闺女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