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恨毒了她。
凭什么最好的都给了她,看着她被狗蛋打成伤痕累累地回娘家,被婆母整日搓磨得以泪洗面我心里不由得暗爽。
我第一次出逃,就是她为了让我顶替阿娘的位置。怕祸及连累到她头上,急于脱身而去想让我这个不受人喜爱的大姐背锅。
最后阿娘死了,她心虚得不行,临近盖棺木都不敢瞧上一眼。
甚至在我最难的时候怂恿阿爹打断我的腿,就因为这张脸像极了阿娘。而她则是跟阿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满脸的麻子。
有人以真心相待她不爱,偏偏看上狗蛋家里富甲一方,算是李家屯的地头蛇。
不过也是打女人最狠的一家,她那婆娘苦苦熬了这么些年,每次都是用上好的绫罗绸缎面料做成的衣衫包裹得严严实实。
实则这华贵的衣裙底下全是一堆污糟事,妹妹杏儿成了出气筒,养在笼子里的鸟儿。
来兴致了就逗弄几下,生气了就拳脚交加、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
她回门只是向阿爹诉苦,还央求着那油尽灯枯、风烛残年的楚麻子做主。
哭也是哭错了人,她还以为面前的人是阿娘。
跪着扇自己耳光扇的通红骂自己不孝,这苦肉计就算是演得再好也无人在意,最后还是被婆母遣了人硬生生拖了回去。
她瞧见了我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抓住我的手。
“姐,你救我好吗?念在我们多年做姐妹的情分上,狗蛋他不是人呀姐!你看看我身上……”她捋起袖子那手臂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看着确实是惨兮兮的。
“念在我还怕你挨饿受冻送过馒头的份上,好吗?”她这眼泪说来就来,看着真是我见犹怜难为男人会怜惜她。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吗?如今你什么都有了,抛下人家郝秀才。自己做了狗蛋的正头大娘子,我这个当姐姐的可是成人之美,顺水推舟帮了你一把呢!”
“原来你早就知晓他是那样的恶人,你连亲生妹妹都要害进去,当真是狠毒!”她见我没有丝毫动容,又换了一副嘴脸,她见无人关心自己的境地。就开始发疯撒泼骂人,那样子是我十多年没有瞧见的。
“妹妹好自为之吧,从你把我脚打断的那一刻起。你我的姐妹情分就断了个干净了,哪里还有什么情谊?”
连带着病重不起的阿爹也骂了进去,反正她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一家人都不顾得脸面了,最后还是被拖走。
而阿爹也抱着阿娘绣的枕头郁郁而终,死了就埋在了阿娘最讨厌的张媒婆旁边。
没有备棺木,就让他睡于黄土被虫蚁所啃噬殆尽。
小姨最后给我一些银钱,然后自己走了。
“这些钱足够你过好下半辈子了,秀芝。千万不要把自己的一生都压在别人身上,你阿娘肯定希望你是万事顺心,多读书晓事理。”
“好,我知道。”
我没有拿这笔钱开个铺子,而是买了些书。
“你这妮子,腿瘸了还买了这些书有何用?读了又不能当饭吃。女子还是要嫁出去有个依靠才好,真是脑子里进水了。”
这人说的话和我死去的阿爹一样,或许我该打破这种偏见才好。
看着路边的桑树心下顿时有主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开了书摊也建了绣坊,之后家家户户的女子不再困于屋中被人挑选。而是自己迈开脚走出来,听着朗朗书声和织布声。
这或许就是阿娘所期望的吧,她就站在那棵桑树下笑最后随风消散。
直到多年后,我才看到那张泛黄色的契约纸上写的字据:楚欠何白银一百五十两,无力偿还愿意将妻子秀娥典当给何。两年期满,楚以白银二十两赎回。
愿世上女子再无蚌生,自己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