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这回是死活都不肯松手,指甲都快抠出血来了,她也要抓着门槛说自己病了。
我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妹,央求着阿爹将阿娘给留下来。
此时的张媒婆也收起来了那副谄媚讨好的嘴脸,拿烟斗使劲敲门。
“楚麻子,在这赚钱的当口,你可别妇人之仁啊!你定金都收了五十两了,要不是看你家娃多不好养活。这样赚钱又轻松的活,别人家出三十两都要抢着做!”
“你要是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张媒婆此话一说,我阿爹脸上就挂不住了。
不愧是租赁人养蚌的,一句话就拿捏了人的心思。
他争强好胜又要面子,被外人看到他在自己家里还使唤不住婆娘就怒了。
拿着挂在墙角的鞭子就抽了起来,而我被阿爹一推,抱着小妹头撞在了灶台上磕得流了血。
“唉,你当真是个疯的,要是有伤就不值钱了!”张媒婆气我阿爹是个急于求成的,把人给打坏了。
“算了,今日就让她好好养,我跟郑老爷赔个不是。下次少收点银子算了,你呀真是个狠心的。”等张媒婆一走,阿爹又开始嘘寒问暖。
“秀娥,对不住了。那郑老爷身上染了脏病,我实在不愿你去受苦受累,所以才在媒婆那演了这出戏。你莫要怪我,今日我给你做肉丸子汤喝如何?”
阿娘吓得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莫哭了,你说什么要求我都应你如何?”
她听这话眼睛一亮,张口就说要我跟小妹去读书,不然她宁可一头撞死在这家里。
阿娘觉得他不把自己当人看,而是一件商品。只为满足了他的私欲和虚荣心,与其天天要我出逃,还不如我们俩女子读点书知荣辱要好。
阿爹先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多费几个钱读书时浪费银钱。
可我阿娘不肯,拿着一支破簪子就要戳破自己的后颈。
那簪子是她最宝贝的,还是她在闺阁里阿娘送她的。
没想到她竟然会舍得拿出来想到了解自己的性命,她是死了心了要横出去为了我们姐俩挣出一片天来。
“你不依着我,我就死去。若是有一日知晓你这样糟践我铁定要跟你拼命!”
“好,都依着你,秀娥。”
阿娘安分了几月,但始终是不想在这穷沟沟里呆下去了。
而我却因着阿娘以命相搏从而有了上学的机会,深知这机会来之不易,作为女子能多读些书也是好的。
我后来才晓得养蚌这种营生,让村里人很是瞧不起,而我也被人说将来指不定就是养蚌的一把好手。
说我长得油头粉面惯会迷惑人的狐狸精样,那眼神只要旁人看了都会勾人魂魄。
学堂里的小娃子们都对我避而远之。
从此我成了村里取笑的受气包,他们用小石子砸中我,我是在村里欺负得最惨的一个。
每回被打,我总会捂着脸跑去回家。
躲在阿娘那温暖的怀里闻着皂角香,但好景不长,而我也在某一天听见了阿娘的噩耗。
她被红绸子给勒死送回来了,这个年过半百的何老爷他就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看过不少的蚌,唯独这个是最倔的,也是我最喜欢的。没想到不经我盘,好好的她就想不开就被水给淹死了。我瞅着你家大姑娘就长得不错,我家大业大只要颗好珠,大不了多给你些钱,如何?”
何老爷色眯眯地又看上了躲在一旁喂鸡的我,千躲万躲还是没有躲过这色老头的魔爪。
我拉着阿爹的衣角,摇头示意他不要把我送去给这个糟老头子送去养蚌,都六七十好几的人了都可以当我爷爷了。
那口沾着菜叶的金牙真是越看越恶心,我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也躲不过要我只记得爹爹点头哈腰要金叶子的模样,那张养蚌的契约纸画满了所有人的押,唯独少了我阿娘的。
“我阿娘的呢?”
“笑话,她一个娘们哪里需要签字画押,这都是我们男人该干的的事。”
“可是我却没了娘亲呀,你们这些坏人还我娘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