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皇宫这场乱象正好止戈。
宫门紧闭,无人能逃脱上位者精心布好的困局。
我看着陛下向我走来,看着他从无波澜的眼底竟有些赤红,看着他旁若无人地开口:「随朕来。」
便猛地想起舒姐姐的话:「是陛下救了你。」
幼时风雪之间,救了我的人并不是陆之珩,而是当时尚是太子的陛下。
既是错认,那我幼时的喜欢算作什么?
也是一番错念吗?
可如今,我十分清楚,自己心上之人是陆之珩。
而非当年出手相救的陆氏公子。
于我而言,那个人是不是他,早已无关紧要了。
可陛下……
我始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被囚皇宫数载,我对他,早已惧怕怨恨万分。
他的一句话,便可让沈家满门遭殃。
他几近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而幼时施予我的恩情,我的所报,于他而言,或许不过微末而已。
可这份恩情,我应该偿还。
只是如今,我又有什么可以相报呢。
一人独困于皇宫,身无所有,我拿什么去偿还这份恩情呢。
念此,我没有开口。
入了偏殿,我也只问:「今日之事,妾……」
只是这一问他终究不愿听。
急促地打断了我:「沈芙,事到如今了,不妨由你来为陆之珩定罪吧。」
他这话,深深刺痛了我。
陆之珩已入诏狱,谋逆之罪一旦坐实,他不日便会身死。
漠北之战尚无定论,陛下便如此着急定陆之珩的罪。
所谓的三司会审,也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形式。
所以,一切便要如此盖棺定论了吗?
我不甘心。
「漠北之战三千将士,陛下要如何交代?」
他回得干脆:「自是妥善安置,为君为民而战死,当为英雄一场。」
「是么?」
杀他们的人当真是敌国吗?
我的冷笑,让陛下动了怒。
他不再冷静,「明日,宫门开,陆之珩是死是活,由你说了算。」
「朕给你两个选择,今日谋逆之臣中还有舒家,你若想要陆之珩活,朕明日便会昭示天下,是舒家谋反,皇后则是自裁谢罪。」
「可你若想为舒家和皇后保住清名,大可将一切全当作是陆之珩所为,届时,他罪孽深重,难逃一死。」
我惊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身在上位,他谋划至深。
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无法全身而退。
可明明不久之前,舒家与陆之珩,都是拥他上位的功臣,他所器重信任的人。
一时之间,一切都变了。
陆之珩与沈家走上了谋逆之路,而他也精心谋划好了这场困局。
势要斩杀他们。
「趁朕还念着旧情,愿意饶过他们其一,尽早抉择。否则过了明日,他们都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