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场春雨。

我刚拾了被风吹落的信,一抬眼,却瞧见宫门前熟悉的面庞。

是陆之珩。

我一下子怔在原地,心下却只觉得是一场幻影。

呆傻般地望了许久才发觉,他消瘦了许多,眉眼间也比记忆中多了几分忧郁。

他缓步向我走来的样子,更添了几分真实。

他说:「阿芙,我回来了。」

我没再忍住,几近是扑向着抱住了他。

「我好想你。」

他亦炽热地回应我。

可这一瞬太短,我还来不及问他诸多,宫门之外兵刃相接的声音便愈来愈近。

我心下一紧,顿时明白他的意图。

「你疯了?这是谋反!」

可陆之珩好似并不在意,只轻声说:「我带你离开。」

他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可我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同行之时,我开口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他……」

无疑陆之珩已经叛君。

可事情原委我一概不知,这让我始终惴惴不安。

「阿芙,我是三千将士中唯一活下来的,我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我只看得见,那个曾经忠君爱民的少年将军将刀剑刺向了天子。

他几近嘶吼着质问:「陛下,午夜梦回时,您可曾想起漠北三千将士,想起他们皆是因您而死!」

可上位之人却神色睥睨,不见波澜。

「陆之珩,朕就知道,你还活着。」

他太平静了。

我心下觉得反常,压低了声音想要制止陆之珩:「别……」

却晚了一步。

他的剑没能刺进陛下的胸膛。

舒姐姐不知何时挡在了前面,刺红的鲜血让陆之珩持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回头望我,我却无法顾他。

我踉跄着接住了将要倒下的舒姐姐,听见她微弱的声音:「阿芙,那一年是……」

我叫她别说话,再忍一忍。

太医马上就来了。

马上就不会流血,就不会疼了。

可她偏在此时执拗起来,一遍遍地重复着:「是陛下、是陛下……」「救了你……」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

「姐姐别睡……不能睡……」我紧握着她的手,不敢松开一刻。

可她却说:「好累。」

我知道,做皇后很累。做我的舒姐姐,也很累。可是,能不能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我。

明明你说,要一直护我的。

怎么能食言……

我的眼泪再也没能控制住,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重重宫阙,若没有你,于我而言与囚笼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