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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我的话刺激到了她,王招娣近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安静勤快。

但我不信她真的变好了,人性难改。

她的隐忍是暂时的,不会坚持太久。

大年三十,王招娣为全家做了一桌菜,吃完饭全家聚在一起看春晚,留她一个人在厨房刷碗。

冬天的水温极低。

没过一会儿,王招娣的手冻僵了,他实在受不了,往洗碗盆里倒了点热水。

“哎哟哟,不得了了,洗碗都要用热水!”

奶奶一抬眼看到她的动作,立马大呼小叫起来。

上一世,她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好吃好喝都紧着她,哪里受过这种用点热水都不行的罪。

她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要爆发了。

我正在客厅给爸妈端来洗脚的热水。

“爸爸妈妈,泡泡脚舒服点。”

妈妈看着洗脚盆,差点掉下泪来:“宝贝儿子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妈妈了,妈不泡,你先泡,你泡完了妈妈用你的洗脚水再泡。”

爸妈极其溺爱儿子,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必须得儿子先吃先用才行。

我说:“妈,我刚才洗过脚了,你先洗吧。”

妈妈以为我是孝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恰好这时候,王招娣冲了过来,看到冒着热气的洗脚盆,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你们居然用热水洗脚!”

我和妈妈同时抬头看她。

妈妈皱眉满脸不解。

我在心底默默大笑。

热水是要用炭烧的,炭是要用钱买的。

冬天的热水就等于人民币。

前世,家里烧了热水,每天都要给王招娣洗脚,理由是男孩子阳气重,不能冻着。

但女孩子就不同了,女孩子冷点没关系。

我是从去饭店打工,才有幸用得上无限量的热水。

眼下,虽然只是一盆热水,可王招娣却没资格用。

“我用冷水洗碗,你们居然用热水洗脚!”王招娣震惊失望。

妈妈黑着脸:“大过年的,你吆喝什么!”

王招娣又气又急,恼怒中还夹杂着对妈妈的失望,她歇斯底里大叫:“你偏心眼偏到外太空去,这么冷的天,让我在厨房用冷水洗碗,你们去在客厅泡着热水看电视。妈,我也是你的孩子,也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这样对我,你良心过得去吗?”

她越说越难过,最后居然掉下泪来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我心里又难过又畅快,这是我前世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的一句话。

可妈妈却觉得王招娣找碴:“大过年的我不想打你,你别给我没事找事,你弟弟比你小,又是男孩子,用点热水怎么了。”

“你一个丫头片子,洗个碗而已,浪费热水干什么。”

“妈……”

“别叫我妈,你个赔钱货,要不是看在过年的份上,我非揍你不可。”

王招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眼泪啪嗒啪嗒直掉,良久,她才艰难发出声音:“妈,我是你亲女儿啊,你不该疼我爱我吗?我以后混好了,也是会孝敬你的啊。”

我心头一阵酸涩,看着王招娣,我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而王招娣,她这话问得情真意切。

她曾真的认为我只是一个需要做做家务干点活等着结婚生孩子享受富贵的寄生虫。

妈妈彻底没了耐心,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家里是缺你喝了还是缺你穿了?”

王招娣捂着脸嚎叫:“是,你们是没缺我吃,你们吃肉我吃菜,你们也没缺我穿,我一身衣服穿三年。”

妈妈不甘示弱:“看看你这个白眼狼,有吃有穿还挑三拣四的,我就说吧,女儿就是赔钱货,白眼狼,养她一场,还养出错来了。”

王招娣几近崩溃:“你让儿子坐车上学,让我走着上学,还说我是白眼狼?”

前世,王招娣是男丁,被全家宠上了天,以至于她从没有意识到,她一直是被照顾被迁就的那个。

她以为,只要她开口,世界上的一切都要拱手奉上。

索取习惯了,便觉得习以为常。

妈妈忍无可忍,抽出墙角的扫帚开始抽她:“大过年的,你非惹我发火,你是嫌这个年过得太好了是吧。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弟弟是男孩,男孩长身体,得吃肉用热水,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王招娣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让妈妈打。

半晌,她突然跳起来一把抢走妈妈手里的扫帚,大喊一声:“我让你重男轻女!”

事情来得太突然,全家人都没反应过来。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时,王招娣已经拿着扫帚往妈妈身上抽。

我赶紧上前抱着她。

王招娣脑子不行就罢了,性格还十分冲动。

要不然,她也不会让人激得宁肯网贷也要创业了。

妈妈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夺过她手里的扫帚,抬脚踹她倒地。

这一世的王招娣,脑子不如我,体力也不如我。

家里顿时乱成一团。

妈妈颤抖着身子哭诉:“作孽啊!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