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泪流的越发凶了,瞧着他艳的像血的红衣,身上风尘仆仆的,不知又是受了多少伤,熬了多少夜,才这样快的回到我身边。
「阿梨,我回来了。先说好,你可不许哭。这次我爹终于让我上战场了,我可厉害了,杀了十几个敌人,还有一个敌军小首领。但是没受伤,你放心,我发誓。」
「阿梨,边关连年战事,我这次……可能待不了多久,就又要走了……」
「锵锵锵!阿梨,你看!这是我回来的路上,路过梨园顺手摘的。是不是很好看?你最喜欢梨花了,我可一直记得。」
「阿梨,边关苦寒,种不了梨花。京都干燥,梨花也难养。但你放心,以后啊,你和……住的地方,一定满园飘梨花香!」
「阿梨,上个月圣上赏了好大一匹蜀锦。你知道的,我们家就我和我爹,也不懂这些。给你,你看着裁漂亮衣服去。就是……可不可以……若有余料的话,为我绣一方帕子?若是不愿……算……算了。」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又是给我递梨花枝,又是递蜀锦的,忙的不可开交。
只是说到尾声,声音渐渐低落,像是生怕我会拒绝他似的。
低眉顺眼的,温顺的不像话。
这可不行,不像他了。
我破涕为笑,接过他小心翼翼递来的蜀锦,「好呀。一方帕子而已,这有何难?」
「真的?」
少年人总是喜怒哀乐显于脸上,得到了我的应承,他像是得了什么奖励一样,脸上的笑比他初封将军那日还要多。
「真的。」
我应了。
「等你下次得胜归来,就能看到了。」
「一言为定,我沈小爷从不失言。我可是沈砚辞,未来周朝赫赫有名的连胜将军,你就瞧好了吧!待我得胜归来,若你愿意……就求陛下为我们赐婚!」
他意气风发的许下誓言,还未等我答,就自己先悄悄红透了脸。
可他失言了。
那方丝帕还是没能等到它的主人。
我也没能等到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他死在了那个初夏,那个遥远的边关。
就像窗台花瓶里的梨花那样,短暂又绚丽的盛放,然后飞速的枯萎,消失不见。
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我的回忆里。
只留下传回京都的寥寥数语,「沈家小公子战死沙场。」
「可惜了。」
……
可惜了……
床上还躺着一封半拆开的染血的信,字迹已被泪浸润的模糊不清,「阿梨。抱歉。这一次,我要失言了……为家国大义,护一方平安。我虽死无憾。只可惜朝中……死于此,我心有不甘。」
我哭的双眼红肿,眼泪尽干。
花了三天时间,让眼睛消肿,让情绪不再翻涌。
然后在第四天,推开了门,唤来了丫鬟,「告诉阿兄,那件事,我同意了。」
我点燃了火折,大火过后,屋里只余灰烬残骸。
第二天,一台小轿晃晃悠悠入了宫门。
从此,这世上就死了尚书千金宋初梨,只宫里多了一名姓黎的无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