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钏海痛呼一声,直接被踹飞了出去,整个人重重摔在他方才吃饭的桌上。
而也不知是月挚庭的腿力太重,还是因为这桌子质量不好,那桌子瞬间散架报废,连人带桌子都砸在地上。
“噗……”
房钏海口吐鲜血,差点晕死过去。
他虚弱地瞪着眼前如君临天下的男人:“你、你敢重伤朝廷命官……本将军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皇后的亲属,陛下跟皇后是不会放过你的……”
月挚庭面对对方死到临头的还嘴硬的话,嗤笑,不屑一顾,根本不放眼里。
另一头,感觉到事情不妙的香莲小声说:“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去拿烤鸭回府吧,这今日我们出来,也没带几个小厮护卫。”
孟灼儿点了头。
其实她还挺喜欢凑热闹的,但这个热闹过大了,远离最好。
主仆二人拐下楼梯,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而此时那边就又闹了起来。
余听殷走上前,但估计是因为房钏海的举动惹怒了她,不再当和事佬,只冷淡说:“王爷,麻烦你了,只是他弄伤了本郡主,你打算怎么惩罚他。”
“既然他不知死活弄伤了郡主的手,不如就将他的手卸下来送给郡主如何?”
男人笑得邪肆,明明是如此血腥的事情却被他云淡风轻地说出,就仿佛说的是今日的天气一般。
刚下楼梯听见这些的孟灼儿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望着背对着自己的两人。
砍了人家的手臂?
他们是不是疯了,这可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刚平定战乱的大功臣。
这个时代可真是有够疯狂的。
孟灼儿一秒都不想多待,加快脚步。
“不、不要砍掉我的手,不要……”
房钏海终于慌了,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嚣张,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要跑。
可月挚庭怎可能会让他离开。
他这个人说话做事,向来是说一不二,不计后果。
月挚庭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冲上前,以雷霆之势而下,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抓住房钏海手臂、挥刀而下。
“啊——”
房钏海痛喊不断,血流不止,他疼得几乎晕死过去,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见那只断臂被月挚庭甩了出去,带着残留的血溅地哪里都是。
孟灼儿刚经过大堂,她是贴着墙走的,却差点被那一只残臂砸中。
残臂直接摔在她面前,不偏不倚的。
“啊啊啊——”
香莲尖叫连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往后缩。
孟灼儿脸色一白,整个人都僵在那儿,她脚下的裙摆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胳膊掉在地上还有些许的神经反应,还动了动。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周围不仅是香莲的尖叫。
男人不以为意,但余光瞧见角落眼熟的少女,倏地一顿,蹙眉。
她怎么也在这里。
月挚庭又望了眼地上的手臂,黑眸隐晦,高深莫测。
她似乎是被吓到了,但又好像没有,在旁人都被那条手臂吓得站不住脚时,她竟只是平静地将地上的婢女扶起来。
“小姐、手臂、是人的手臂。”
香莲浑身发软,大哭不止,被吓得即便是被人扶也站不住脚。
“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府吧。”
孟灼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即便因为这条忽然飞来的残臂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却也只是轻轻带过这件事。
香莲吓得眼泪直流,孟灼儿没办法,只能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拿上烤鸭就离开。
孟灼儿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下消失在了门口。
没有哭闹、没有尖叫,就这么离开了。
众人都觉得奇怪,这个少女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能面对这么血腥的事情而无动于衷。
“这看着怎么好像是孟家的大小姐?”
人群中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众人都热络地讨论起来。
余听殷看着怔在原地的男人,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挑眉:“王爷认识这位姑娘?”
月挚庭淡然收回眸光:“不认识。”
是吗?
很显然,余听殷并不相信,不过也没有追问,只因她太清楚月挚庭的性子了。
她看了眼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太疼而晕过去的房钏海。
“空气都是一股血味,本郡主也是没胃口,王爷,不如下次再约吧。”
余听殷朝他行礼后便离开。
月挚庭也没有在馆子久留,但在离开时,却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少女离开的方向。
而在二楼的雅间,也缓缓走出来一个男人,他颇为感兴趣的看着方才孟灼儿站的地方,点着头。
“又是你啊孟灼儿。”月森礼喃喃自语,哼笑着,“你还真是越来越好玩儿了。”
……
另一头,香莲在回去的路上就晕了,是给吓晕的。
孟灼儿手脚也有些发凉,给香莲看过后确定她无碍,经过药房给她买了些安神汤药。
这小妮子估计得有好一段时间睡不着了。
回到孟国公府后,不久孟玉清也来了。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是瞒不住的,且孟灼儿也没想过要瞒。
她都跟孟玉清说了。
孟玉清开始还很严肃,听到后面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有没有伤到?”他紧张地上下打量孟灼儿。
孟灼儿摇头:“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香莲吓晕了。”
她佯装轻松,“祖父,最近听说您吃不好,所以特意去新城馆子给您打包了一个烤鸭,现在还热乎着呢,您吃一些吧。”
孟玉清心疼之余又是感动:“你啊你,这都出了这样的事儿,香莲都被吓晕了,你还有心情吃烤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孟灼儿耸耸肩,说得轻松,似乎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孟玉清起初还担心她会被吓坏了,如此一来也就放心了。
祖孙二人开开心心地吃烤鸭去了。
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对于一个从和平年代来的人,见到那么草芥人命的一幕,心里怎可能真无动于衷。
到晚上作用就来了,孟灼儿发了低烧。
小厮忙将此事禀告孟玉清,吓得孟玉清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过来了。
孟灼儿头晕晕的,孟玉清说是要请大夫,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低烧,晚上多喝水就能熬过去,不用还专门去抓药、熬药。
而且她这是心病。
孟灼儿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新城馆子的断臂。
她害怕的并不是血、也不是那条朝她飞来的断臂,而是这个时代有权力者的目无法纪,杀人如麻。
连房钏海这种分量的人都被人说杀就杀,手臂说砍就砍,那旁的人呢?
孟灼儿说不上是多善良有同情心的人,可生活在这样一个混乱没有法纪的时代,她很慌。
说不定哪一日她也会被人如此对待,暴尸街头。
这些事情无一不在冲击着她的三观,一整个晚上孟灼儿都在胡思乱想,天色蒙亮她才彻底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