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萧玉珩今天说的,高奉这两年之所以行事越来越嚣张,多半是仗着安远侯府而今如日中天的势力。
作为一个成年皇子的外家,手里有还握着禁卫军一部分的兵权,高家子弟确实有眼高于顶的底气。
她一个挂牌郡主没有倚仗不好明着跟人对上,这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但暗地里动一些手脚反击回去还是可以的。
正好前阵子无影给她的世家消息里就有关于安远侯府的。
她让暗卫打探消息不是让人潜入家中做卧底或者扒人家的屋顶去偷听,这样的风险太大了,她的底牌也就这么些暗卫,每一个她都宝贝得不行。
她让他们做的也就是把那些人的行踪记录下来,包括不起眼的下人,行动鬼祟的就跟踪打探一下。
这些信息看似不怎么起眼,若是对方手脚真的不干净了,她有心算无心,没准就真的能挖到别人的秘密。
这不,安远侯府最近就不太老实,下人的异动一多,就马上被她的暗卫发现了。
前一阵就发现安远侯府管家的侄子出入高家过于频繁,还经常走后门,去得最多的地方是京外的一处隐秘的庄子。
而那处小小的庄子没有主子在那里度假休养,竟然有百来个护卫把守着,还经常有牛车马车进出,车上的东西也是藏得严严实实的,要不就用木桶或木箱装着,也怎么看都觉得有鬼。
暗卫头子无影的神经自然也是极其敏锐的,他让人又专门跟踪了车夫,兜兜转转后发现高家竟然在暗地里做拐子。
在天子脚下买卖.人口,果真是胆大包天了。
也不知道是仗着她那位三堂兄在就目无法纪还是这本就是他们为他敛财的手段。
不过这些时日不知为何收敛了些,连那管家侄子都不往侯府去了,庄子也没什么人进出。
王徽杳不觉得高家会在事情没败露的情况下这么容易收手,一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让他们夹紧尾巴了。
她想了一下,决定明日亲自去一趟茶楼,重新看看有没有遗漏了别的消息。
翌日午后,她跟老夫人那边请过安后就带着秋意冬暖又出府了。
因为不想让人查探出她跟茶楼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都很少亲自过来,需要传递消息的时候多半是让丫鬟给她买茶饼当做借口。
这间茶楼在闹市,跟昨日去的锦绣楼就阁了两条街,客流量还算不错。
“李掌柜。”
李晗本在看着话本子,听到熟悉的声音瞳孔一缩,而后若无其事地起身笑迎:“这位姑娘可是来买茶饼?”
他对着秋意说话,其实眼神已经略过她看向后头的那位沉静貌美的少女,但也只是停了一瞬,又收回目光。
“今儿先吃茶,二楼可还有包厢?”
“有的,正好剩了一间。”
“那便带我家小姐上去,蓁姑娘现下可有空?请她来给小姐点茶聊天吧。”秋意知道郡主每回过来都是叫蓁姑娘点茶,其实是有事要吩咐。
“唉,我带您上去,马上就去请蓁姑娘过来。”
“劳烦了。”
这里从掌柜到小二的真实身份都是暗卫,蓁姑娘是情报组的成员,而李晗是第三组的暗卫,这队一般是在楼里预报着,多是帮她处理一些紧急任务。
为了多一个收集消息的渠道,她把茶楼整改了一番,添了宋代时期的点茶这种喝茶方式,另外专门配了姑娘当着客人的面亲自制作当做雅趣,陪客人聊天,实则打听消息。
几年下来,这间茶楼被她经营得还算旺,无意间也把点茶的手艺传开来了。
不过王徽杳的目的不是靠手艺赚钱,也不计较手艺被人学了去。
王徽杳在包厢等了没多久,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敲门进来。
“王姑娘可许久没来我们沁香楼了了,可是又想念我的手艺了?”女子的话一出口就知道是个善于交际。
王徽杳也浅笑:“可不是,蓁姑娘的手里活我可以时常惦记着。”
“那今日姑娘可得多喝两杯茶。”
“自无不可。”
等包厢的门彻底关上,蓁姑娘走到王徽杳跟前摆放点茶工具,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主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王徽杳点点头轻声说:“现在让人把安远侯府的情报给我拿出来给我,另外再让他们查查这段时间京兆尹府有没有官员或富商的子女失踪的案件,高家庄子的人突然停手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是,属下这就让他们去办。”
蓁姑娘刚把工具摆放好,又把桌面上的搅拌茶粉用的茶筅拿起来:“呀,这茶筅有些坏了,我下去换个新的过来,王姑娘稍等。”
“请便。”
她离开须臾又回来:“主子,安远侯府有用的消息都在这了,至于失踪子女的消息,已经让人尽快去查了,不出一个时辰就能传回消息。”报案的消息不难查,找衙门的差役打听一下就行了。
王徽杳接过放到她面前的小册子:“嗯,待会我带两份茶饼回去。”查到的消息都会放在食盒里。
“是。”
一个时辰过去,王徽杳带了两个食盒出了茶楼。
上了马车后她就从其中一个有暗格的食盒取了张纸出来,上面果然写了前一阵御使大夫赵先立人的小儿子不见了的消息。
赵家报案的时间正好是高家停止拐卖幼童的前两天。
因为这事被赵先立闹到了朝堂上,而他是天子近臣又是皇帝的嘴,皇帝不好不帮,甚至给足了面子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的时候顺便给他找儿子,京兆尹府那边也在各处牙行搜查,所以安远侯府那边也很谨慎。
根据高家庄子人员进出的消息,新拐的一批幼童应该还没有转移出去,估计赵先立的儿子也还被困在庄子上。
至于安远侯会不会杀人灭口,京兆尹府还没有查到他身上,她猜他还不至于被逼到那一步。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尽快把消息透露出去。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将近十日,皇帝不可能一直给赵先立便利,她相信五城兵马司那边一放弃这事,安远侯那边就会马上着手将这批幼童脱手。
事情倒是有些紧迫了,她抬头看向冬暖:“冬暖你先别回府,等会去一趟将行武馆找洪叔,让他找些人明日盯着高家的庄子一些时日,如果那边近期有人将什么运出庄子,就悄悄想办法把截下来,车夫和押送的人也留着他们一条命送回官府。”
王徽杳把安远侯做人口.买卖的事情告诉了冬暖,冬暖听了脸色有些不好。
她也是被拐卖到牙行的,但是因为那会年龄太小了不记事,也就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
她难得发泄情绪:“高家人真是可恶至极!”不仅小子敢对郡主动手,老子也做着恶心人的勾当。
王徽杳不介意她的失态,只是嘱咐她:“去吧,让洪叔不要找武馆的人,他认识三教九流的人多,找些口风紧又身手好的办,回头我再谢谢他。”
她让庄子那边盯梢的暗卫也分两个在暗地里帮衬着些,剩下的让他们尽快找到幼童藏身的地方。
她在弘德寺听说了这事后就让暗卫重点盯着拿出,想找个妥当的法子把受害的孩子救出来,但这段时间庄子守备森严,她不好打草惊蛇。
想上报线索吧又担心京兆尹府那边有高家的人,还是自己动手把人证物证送到衙门好一点。
“是。”
冬暖听了吩咐,叫停了车夫就下去了,王徽杳继续往容府回。
将行武馆里面的师傅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残将,跟她和父王没有直接关系。
是洪叔以前偶然帮过她一把,出于恩情和对将士的尊敬,就帮他开了这家武馆,私下也以安王府的名义通过他偷偷资助着没有自主能力的伤兵。
但这事只有洪叔知道,所以他们的来往也没几个人注意。
回到容府没多久,林菀柔的丫鬟柳叶突然找了上来。
“郡主,安远侯的二姑娘想邀您和两位表姑娘还有我家小姐明日到高家参加她们的诗会,姑娘问您去不去。”
诗会?
高家这是想把事情化了的意思?
王徽杳没有先答应与否:“表姐表妹都是什么想法?”
柳叶恭敬地传达自家小姐的话:“小姐说他们毕竟是侯府,不好驳了人家面子,两位表姑娘也这么想,但还是想先问问您的意思。”
听她这么说,想是她们几个已经决定好了。
“我这两日才出门,有些累着了,明日就不去,她们要是想去的话便去,不用顾忌我的想法。”
“这……”柳叶没想到王徽杳不会去,惊讶地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见这位郡主似乎意已决,也不敢相劝,应是后便离开了。
王徽杳怎么可能会去,她可没有这么善良把这事轻轻放下。
要是她身份再低些,都不知道要在高奉手上吃亏到什么程度,要是萧玉珩没有及时出手教训他,安远侯府的人也不会跟她们低头。
高家人可自诩是旧京的名门望族,连下人都傲气得很,也不知道容家人去了能不能讨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