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杳和容家人见面后,她又在弘德寺待了两日,等另外暗卫首领无影跟她汇报了京中的情报之后才回京。
她手中这一队暗卫也不是自己培养的,而是半路捡来的。
六岁那年她得以从宫中回了安王府,占了差不多小半条街大的王府只有她一个人住,她无事时就在各个院中闲逛消磨时间。
除了自己的院落,她待得最多的地方是父王的书房,还有他和容妃曾经住的主院。
主院的库房里还剩了不少安王的遗产和容妃没有带进宫的物件,她有次在一个玩具箱找到个机关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个令牌、一张地契和一张纸条,纸条里面写了一间茶楼的地址和几句暗号。
后来等她摸清了府里府外的情况之后找到那茶楼去,依着暗号摸索后才知道里面还藏了一队暗卫。
安王府中有能力培养暗卫的只有父王无疑,但是她跟无影确认过后又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那队暗卫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启用过了,久到暗卫都换了一批。
所以后来她又觉得这许是先皇留给父王的人手,但因为父王打不开这个机关盒,就被他当做玩具留给她了。
不管是谁的暗卫,总之都被她捡了便宜。
她接管了茶楼之后就把暗卫一分为三,一组去找父王死亡的线索,一组被她派在京中搜集京城中的消息,主要搜集世家贵族里的情报和朝堂上的事情。
没有靠谱的亲人给她做靠山,她只能自己筹谋,通过手底下人的能力去了解和分辨各府和城中的消息。
总不能做个睁眼瞎,哪天踩了谁家的地雷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在回京之前见的就是那兼任情报组小队长的无影。
消化了新的情报之后她才回到王府,果然管家顺伯说宁王府递来了赏花宴的请帖。
回府的第二日她便去容家探望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养尊处优多年,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头发也还是茂密灰白,身材也健康,不过许是真的病了一场,比上回瘦了些,但中气还是足的,说话也不含糊。
“福阳可算来看外祖母来了?前几日你舅母说在弘德寺碰到你了,可是她给你说了家里的事情,说我这老婆子哪哪又不舒坦了?”
容老夫人一见到王徽杳就把她拉到跟前打量抚摸。
“瘦了瘦了。”
“舅母没说什么,是我想您老人家了,出了正月咱们就没再见过了,也该过来一趟,下次进了宫母妃若是问起家里的事情,我也跟她有话说。”
王徽杳也关心老人家的身体:“您也瘦了,要注意身体才是。”
她说话没有多大起伏,但老夫人听得出小丫头是真的担心她。
“你呀,从小就这么周到,哪里就需要你这小丫头这般懂事了?正式撒欢玩耍的年纪呢。”
她这老婆子亲近的孙辈里心疼的,除了去年到容府住下的菀柔丫头,就数眼前这个独自长大的可怜郡主了。
这孩子看着是光鲜亮丽的王子皇孙,实际上也是个父死母弃的,跟孤女也没区别了,在皇室中身份还尴尬,都不如她容家的一个庶女,好歹还能得个父母双全,在双亲的羽翼下长大。
容妃虽也没有父母,以前养在容府时因为她和老头子的关照,家里人也疼她,但总归没有底气,久而久之活得懦弱了,嫁人没了丈夫后连刚出生没多久的闺女都不管就另找他人攀附了上去。
好在福阳这孩子随了她父亲是个坚强的,这十几年来独自养大了自己也没有长歪,脾气和心性比宫里那位公主可好太多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孤僻了些,所以她总是希望这丫头多见见外头的人。
这回她也留了她下来。
“福阳,你上回拒了外祖母没有留在容家小住,这回可不能再推脱了,不然祖母可就伤心伤身了。”
王徽杳看着老人家嗔她,有些哭笑不得:“外祖母……”
旁边的许嬷嬷也帮着劝:“郡主,您就留下来住几日吧,老夫人年纪大了,总是想家里多几个孩子承欢膝下,近日也是念叨您呢。”
说到这份上了,王徽杳也不好再拒:“那好吧,我便在容家住几日。”
得了准话,老夫人就乐呵了:“哎,正该如此,那安王府空落落的你守着它也孤单,还不如住在这里跟表姐妹多玩玩。许嬷嬷,你去叫人把她住惯的院子收拾出来。”
“老奴这就去了。”许嬷嬷得了话就麻利地出去了。
王徽杳和容老夫人聊了没多久,进来了两个人,是容家的二姑子和表姑娘林菀柔。
因还未出孝,两母女都穿得朴素简单。
“娘,我带菀柔给您请安来了。”
“外祖母。”
“你们娘俩今儿不是要出门去买胭脂?”
“本来是打算去的,这不听说福阳来了,就过来拜见一下。”
林菀柔也适时规矩地给王徽杳行了一礼:“菀柔给郡主请安。”
“不必多礼。”
少女身形偏瘦,又穿着素衣,不带鲜艳的首饰,显得她多了几分娇柔和脆弱,端得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一福一起之间也是娉娉袅袅。
王徽杳打量她几眼,也没说其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当见过了,也没有要深交的意思。
林菀柔也不介意,她早就听说这位是个冷淡的性子,还常年礼佛,且她们也就年前和正月里见过两三面,不熟悉也正常。
她从小就在京外长大,也就是父亲病逝后才被娘带着进京住在比知府还大的容家。
许是京中是世家小姐天生多了一份矜贵,衣着气度都高人一等。
特别是眼前这位气质清冷但容貌有些妩媚的郡主,即便不跟三表妹一样整天趾高气昂,行为举止也从不端着,她也总有种望尘莫及之感。
她自认长得不输容家姑娘,但也无法自欺自己长得比她还好。
出挑到让人有些嫉妒……
有些念头一闪而过,林菀柔敛眸盖住自己的心思,没让人发现。
上首的老夫人看着两个漂亮的姑娘很是高兴:“菀柔不是说想跟福阳多见见?正好这孩子打算在容家住些时日,她是个话少的,正好你嘴巴甜,有空就跟她说说话,免得她憋坏了。”
林菀柔惊讶:“当真?郡主能住下就太好了,能多一个人陪陪外祖母吃点心也能,您也能开怀些。”
“我说吧,这嘴巴怕不是天天抹了蜜。”
屋里的人都配合着老夫人笑开,王徽杳也给面子地扬了扬嘴角。
没多久,容家的姑娘也先后到了堂内。
少女各有特色,聊得话题也多了起来,不过最后也不知谁最后说到了宁王府的宴会,容老夫人也问了一句:“福阳,过些日子宁王府的赏花宴你可要?”
“去的,那边也给我送了帖子。”
王徽杳的话一落,容羽也跟着说了:“祖母,徽杳和我与四妹说好了到时一道去,也算做个伴,母亲也准了。”
容老夫人闻言看了容羽一眼,也没说其他:“嗯,既然你们两姐妹随福阳一起,那二三四房都去一个,让大伯母跟你们大哥带你们去,菀柔也跟他们去。”
姑娘家的小心思明显,但也不算什么,最后能为自己做到什么程度,只要不损了家里的名声,她都不多管。
老夫人拍了板,姑娘们也都只好应下,至于最后谁去谁留,就是各房自己的事情了。
“好了,你们几个姐妹去玩吧,正好我也乏了。”
待着这么长时间,她们也不好多留,出了屋就各自回了自个儿院子。
王徽杳跟大房的两姐妹顺路,是以她们自然走到一起。
二房的容熙却特意跟了她们一小段路才道:“呵,二姐和四妹真可真聪明,怕林菀柔挡了你们的路,就干脆贴上福阳了。”
容姝是个要脸的,羞恼道:“三姐说话何必这么难听?我跟二姐不论能不能去都影响不了你二房,五妹也争不过你。”
容熙挑着眉不屑:“一个庶出当然争不过我,我过来只是提醒福阳几句,让她别被你们两姐妹的心眼子骗住罢了。”
是说提醒实则挑拨,容熙撂下几句话就调头走了。
“你!”容姝气咻咻地指着人鲜丽的背影,却奈何不了她。
“表姐你别听她胡说,我们……”
容姝想说点什么挽回,却被容羽坦然承认了:“姝儿,没什么说不得的,徽杳眼明心亮,一定也早就看出我们的心思了吧?”
接着又有些丧气地自嘲:“我们何曾不想跟三妹一样要什么就能得什么,但我们终究只是庶女,许多机会都要自己争取过来,手段确实不太敞亮,但也不曾碍过谁。
我已经十六,姝儿也十四了,母亲管着一大家子难免看顾不了我们,我们姐妹两也不是真想谋划什么,只是想多出去见见世面,将来母亲给我们说亲提到哪位公子时或许也能对得上号。
这次是我和姝儿乘了你的情,说难听一些也算是利用,徽杳怪我也是应当的。”
容羽这样把话摊开来讲,王徽杳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本身她也没有太上心。
“没有你们说得这般严重,就是多带个人去宴会罢了。”
听她这么说,容羽也吐了一口气。
大姐说得对,徽杳是个大方的,只要不踩了她的底线,她都不会太计较。
容姝也挽着王徽杳的手说:“表姐不怪我们就好。前些日子三哥刚好送了我一盆墨兰,正好你爱花,我回头送到你院子里去,当做我的谢礼了。”
“那我就不跟表妹客气了。”
容羽也笑道:“徽杳,我这里没有配得上你的好东西,就把去年生辰礼上父亲送我的一套香墨送你。”
“太破费了,我怎能要你的生辰礼?”
“收下吧,你拿了我才能安心。”
“那好吧。”
王徽杳也没再推脱,受了她俩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