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容妃跟往常一样不痛不痒地训过王蕊,便带着三个孩子往宴席那去了。
王徽杳早知如此,对容妃自然也不抱任何期待,她只盼着时辰尽快过去,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她不常出现在人前,但许是王徽杳深居简出,又加上她是收复北黎国土的安王之女,更是皇帝纳弟妻这出皇室八卦中的中心人物,她的一举一动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一出现在宴席中,同龄的世家男女便齐齐转头她。
“那位便是传闻中的福阳郡主了么?”
有没见过王徽杳的男子看着她跟在容妃身后款款而来,只一眼,便被她嫣然姣好的面容吸引得眼睛都不眨了。
但更令人惊艳的是她这一身与之面容相悖的清绝淡然的气质,好似不愿沾染尘埃的仙子。
两厢带来的矛盾感让人不自觉被吸引住,就连女子也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果真是皇室中人,仅仅那清贵之色就把我等比下去了。”
有人赞叹,自然也有人悄悄妒忌:“她也就白得了那一身好皮子,到头来也只是个有娘的罢了......”
有娘生没娘养,这是大多数人对王徽杳的评价。
王徽杳也听说过,但若是没有当面骂到她前头来她都不会管。
太在意,反而还会被人拿住这个话柄嘲笑。
她往场中扫一眼,看见大家对她的各色反应也浑然无谓,告别了容妃后就独自往王府家眷该坐的位置走去,对身旁行礼的人也只是微微点头,不做答应。
在不远处落座的王蕊瞧见那些男子被王徽杳迷住的眼神更是恨得牙痒痒。
明明她长得也不赖,还继承了母妃那张秀丽脱俗的脸,但却始终比不过那一脸清高狐媚子。
但好在别人对那狐媚子的关注也没多久,因为此时场中突然喧哗起来,都往殿门口看去。
一个妖冶矜贵的玄衣男子跨步进来,举止恣意却不失优雅,狭长深邃的凤眼一抬,不必多做其他,就足以让屋中的少女屏息愣神。
偏偏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嘴角轻勾,让那本就极致出色的容颜更显魅惑。
也不知道是对谁笑,但却令殿中大多女子都红了脸,包括王蕊。
萧玉珩的眼睛在人群中随意晃了一圈,也不是特意找谁,却突然看见一个身带熟悉配饰的小姑娘正乖巧地独坐在一处,两手转着茶杯,好似很无趣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这么孤僻啊。
看见她毛茸茸的脑袋,袖中的指腹不自觉怀念地交错摩挲了一下。
想走过去找人叙叙旧,周围泛着汗酸的男子却兀地朝他蜂拥而来拜见。
“宁王。”
“见过宁王。”
呼啦啦十几个人过来毫不整齐地作揖见礼。
萧玉珩略一皱眉又松开:“起来吧。”
他说完这句也不再管这些人,提步继续往前走去。
但那些势利的苍蝇一直在他耳边嗡嗡转,他也不好带着一拨人过去,只好径直路过王徽杳,走向自己的案桌坐下。
宴席中的主角就从王徽杳眼前走过,她怎么可能看不见。
从前就好看的少年,没想到在长成后竟是这样一副魅惑众生的样子。
只是有些可惜,他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已经不记得她了。
低头苦笑一瞬,但也不再多想。
好歹也是活了两世又诵经礼佛多年了,对世间的悲欢离合她自认看得很开。
若说有什么让她不愿放下的,也就只有查清她父王的死因一事了。
身为人子又因他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总得为她这一世的生父做些什么,才算了却这段来之不易的因果。
虽然没有什么神明提示她,但她一直觉得这是她来到此间的任务。
所以她出宫以来就开始暗中筹谋,但她人微言轻又被各方人马盯着,实际上也并不好查探,也就这两年偶然得了些人手才有些进展。
王徽杳在这边垂头玩着茶杯思索,却不知对面有人已经有意无意用视线扫了她好几回,却始终不见人抬头看向他这边。
哼,没良心的,怎么说也算是养了她几年呢,才几年没见,就全将他忘了个干净了。
他微恼地眯着眼将气撒在眼前这些人身上:“都滚回去!”
那些想要攀谈的世家子被宁王身上的冷气吓得又纷纷作鸟兽散,连想要上前寒暄的几位皇子都不敢上前惹人厌。
八年了,这位还是一如以往的喜怒无常啊。
明明方才还是好说话的样子,下一瞬他的脸就黑沉危险起来,也不知是哪个不识趣的惹他不悦了。
萧玉珩这边才清静没一会,便听到了太监传声:“皇上驾到!”
殿内外的人齐齐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威仪甚重的黎国帝王入殿,迈步直往最上首的地方坐下:“平身。”
“谢皇上!”
王恪低头看着众人起身跪坐,最后将视线落在殿中最亮眼的男子身上,随之大笑开来。
“哈哈哈哈,玉珩,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听说你这几年在北庭把人家的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了?”
萧玉珩起身拱手作答:“皇上,事实并无外人传得这么夸张,只是北庭的老国主年老病重,几个皇子近年来斗得厉害,臣在其中添了几把柴火罢了,不然臣怕是还得再那边多待两年。”
王恪似是不悦地一拍案桌:“哼,就该如此做,是他们背信弃义在先,明明说好只让你在那边待六年,朕还送了他们金银财宝,让他们出兵帮我南黎收回旧京和冀安,结果只收回了一州,却还敢硬生生又圈了你两年,简直岂有此理!”
帝王一怒,底下人都战战兢兢。
但萧玉珩依然站得端正:“即便只收回了冀安,臣这一趟也是值得的,皇上此举圣明。”
朝臣也纷纷做态:“皇上圣明!”
“哈哈哈哈哈哈,好!不亏是黎国最忠诚英勇的萧家,六十年前能和先祖拼死抵住北狄护住百姓,六十年后还能重新抢回失地来,当赏宁王府黄金万两,珠宝布匹百箱,宁王,你还想要何赏赐?”
“臣久不回故土,而今一心只想在府中好好歇息几年,再想不出别的赏赐了。”
“你不要,朕作为一国之君却得赏赐功臣,既然冀安是你们宁王府的兵收回来的,那朕便将它赏作你的封地,如何?”
萧玉珩跪谢:“臣萧玉珩,谢皇上恩典。”
萧家自被南黎先祖封作异姓王以来便不曾享有封地,他们萧家也都只把这当做荣誉加身,不敢真的将自己当做王子皇孙。
如今这封地一赏,虽然只是已经落败疮痍的冀安一州,但也由此可见皇帝今日是真的对萧家很满意。
只是这份称心又能持续多久呢?
已经再升无可升的宁王府,是否又会成为下一个安王府呢?
萧玉珩起身转头的功夫,用余光瞄了一眼不远处,又迅速收回。
终究是他们萧家当年疏忽,欠了安王府的,安王不在了,他就勉为其难地对那丫头再好些吧。
王徽杳听着黎皇在宴席上大赞萧家将收复冀安的功绩,却不曾提及十五年前她父王也曾做主帅抢回崇安一州之事,心中有些复杂。
看来王蕊的嫉妒心,多少也能从她的父皇身上找到影子。
好不容易熬到差不多散了席,黎皇已经不在,她最后看了一眼正和人觥筹交错的萧玉珩,就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