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施粥

翌日，休息了一晚的霍沉一早便赶往了事先约定好的地点。

桑志明的行动力很高。

虽然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但原本堆满积雪的空地已经被整理出来。

搭了一个大棚子，还支起了三口大锅。

有人专门煮粥，有人站在木桶后分发米粥。

也有人拿着木棍充当管理者维持队伍的秩序。

县令也扎起了袖子在一旁帮忙并充当监督者的角色。

在这种万全准备下，不出意外现场效果应该很好。

但不出意外的时候就要出意外了。

也不知这些百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是怎么趟过大雪赶来的。

现场人头攒动，乌压压的全是人。

就连霍沉，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过人群走到了县令身边。

被安排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早就被挤得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霍沉倒是眼见地看到了一个，不过对方的模样实在狼狈。

帽子掉了不说，一只手还被挤得放不下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正扯着嗓子喊。

“别挤了，我的鞋子都掉了，粥大家都会有的。”

另一边也传来呐喊的声音，“都给老子排队，别再往前挤了，挤到了粥桶大家都没得吃。”

这句话准确地戳到了众人的心窝子，原本疯狂往前挤的人群，如同海浪一般向后退了一些。

虽然退得不多，但也算是有所进步。

“今天的粥熬得足够多，大家不用怕没得吃，排好队伍我一个个给大家发。”

县令的嗓子早已喊得嘶哑，扯着嗓子传出来的音量也十分有限。

霍沉见状，高声将对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收效甚微。

谁都不肯排队，不肯落于人后，只拼命往前挤根本不想站在别人身后老老实实地排队。

见一直未曾发粥，人群里有人出声催促。

“到底发不发粥，我们大老远地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在这里受冻的。”

“把粥摆出来却不给我们发，不会是给朝廷摆出来做样子的吧？”

“快发粥！”

“快发粥！”

原本七嘴八舌的话化为简单的三个字，如同浪潮一般淹没了被围住的十几人，声音响彻天地。

场面再度失控起来。

桑志明急得白了嘴唇，额头上还飘起一层热气，他无助地向霍沉求助，“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没办法，先发粥吧。”

人手不足，威慑力不够。

这种问题就是问出花来现在也没办法解决。

只能先发粥安抚一下躁动的百姓，走一步看一步。

桑志明见霍沉也没什么好辙子，也只能先这样了。

原本还想着让京城来的玄武将军看看自己的能力，也许可以凭借此次赈灾有功，再升一升官位，结果一切都毁了。

桑志明心中沮丧，但盛粥的勺子倒是抡得虎虎生风。

县衙发粥的消息像是一阵风一样四散开来，不少家中有存粮的百姓也都拿起家中的碗盆去抢粥了。

客栈里。

听到消息的王氏坐不住了。

她冲到屋里，抓着乔月湘的胳膊便将人往外推。

并说道：“县衙在发粥，你快去客栈要两个盆，带着云湘一起去抢粥。”

“机灵点，动作麻利些，多带点粥回来！”

母女两人这段日子都被饿得不轻。

此时的乔月湘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用王氏催促，自己就提着裙摆下楼了。

一边小跑一边喊，“娘，姐姐那边你去叫，我去楼下借碗。”

乔月湘声音里透着一股欢快之意，心里冷哼了一声。

乔云湘可不是个能轻易放得下大小姐架子的人。

自己去叫人抢粥，怕不是得被她那张嘴损上一通，这种烫手的山芋，她才不接呢。

果然，乔云湘一听到王氏竟然让自己和一群灾民抢粥吃，瞬间来了脾气。

“我不去。”

她扭身想要躲回屋里，却被王氏牢牢地扣住了手，根本走不脱。

王氏将人拉到走廊的尽头，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乔云湘的脑门。

“你把你身上这股清高气给我收一收，现在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再不去要一些，你还没出这个县就先死在这里了。”

乔云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暗道这种话可骗不到自己，到时候她喝乔月湘带回来的不就好了？

她不可信王氏只会让自己去讨粥。

乔云湘心里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面上却摆出了一副柔弱的模样来。

“娘你误会我了，不是我不想去，是我身体不舒服，身上没力气得很，实在去不了。”

说着，她还咳嗽了两声。

可正如她所了解王氏那般，王氏对她的小伎俩也格外的熟悉。

她毫不客气地拧上乔云湘的耳朵，骂道：

“小蹄子还学会跟我撒谎玩心眼了，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哪家的大小姐像你一样吃不饱饭，生生把自己饿成竹竿子，走路都快打晃了？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跟街上的乞丐没差！”

“老娘也不怕告诉你，你今天就是腿摔断了，你也得爬过去给我讨口饭回来！二房现在养不起闲人，那个老虔婆对我们什么态度你自己心里清楚！”

最后这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乔云湘的心头。

是啊，现在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雪也不知道会不会再下。

也不知道还要在客栈里住多久，客栈会不会继续涨价。

如果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现在能狠心每天只给她们半份面的祖母，还愿意继续养着她们吗？

几乎不用思考，乔云湘心里就有了答案。

李氏最在乎的就是家族传承，在她的眼里，只有孙子才是宝。

她们这些孙女都是可以随意舍弃的。

想通了关节，乔云湘虽然心里还是不情愿，但也逼着自己拿着乔月湘借来的盆，加入了讨粥的行列。

大约是人太多的缘故，外面倒是没有乔云湘想象中的那么冷。

她用面纱遮着脸，顺着人流不断往前，直到腿都站麻了，才隐约看到了前面发粥的人。

只一瞬间，乔云湘如遭雷击。

站在乔云湘身后见她半天没动的乔月湘忍不住伸手捅了捅她的腰。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往前走啊。”乔月湘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