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之看着飞扑而来的王芸,以为她狗急跳墙,要伤害君砚尘。想也没想直接一个转身抱住,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
君砚尘顺势伸手环抱住对方,嘴角幅度上扬,眼中笑意更深。
乘风一个闪身,用剑柄敲在王芸后背,她被打了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嘴嗑在地面。
再抬头,本来还算秀气的小脸此时嘴唇已经肿起来,嘴里包着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出。她满脸泪水,爬过去抱住王天勇。
王天勇看着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停下手里动作,心疼地抱住王芸,眼底狠意闪了又闪。
王芸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眼睛满是倔强,昂着头,看着父亲一张脸已经打得通红。可是对方一点没有饶恕的意思。
她口齿不清地吼道:“世子又如何?世子就可以藐视法纪,为所欲为吗?”
说着挺直腰背,指着穆念之,“你,本就是个杀人犯。今天我说你有错吗?你还想要杀我。你是真的以为靠着一个世子爷就可以无法无天,草菅人命吗?”
“今天我就偏不信。天子脚下,就没有一点公道。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你是如何将我按到水里,想要闷死我的。”
君砚尘想要说话,穆念之拉住他,给他一个眼神,“我自己来。”
穆念之直面王芸,“那你可敢说,我为什么要将你拖到水池?”
王芸眼神有些闪躲,闭着嘴,不说话。
穆念之蹲下身,掐住王芸的下颚,“我阿爹铁骨铮铮,精忠报国。岂容你随口污蔑?”
王芸痛得龇牙咧嘴,“我没有污蔑你爹。”
“你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臭丫头!你以为你们穆府是什么好人家?当真还以为是十年前的镇国将军府嘛?不过是背主弃义,被绞杀在战场的一个叛徒而已,还真的当他是什么大英雄,大将军不成?”
温柔沉静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将目光投过去。一个女子,穿着一件月牙白的儒裙,上着浅碧螺春衫子,手持团扇缓缓从女眷中走出来。
那把团扇捏在纤细的手指间,轻轻转动。动作随意,显出主人家的随意。
穆念之记得她,之前在亭子里,唯一没有参合辱骂她的那个女娘。
柳夫人两步过去,面上有些尴尬,“钱家小娘子,说话怎么如此难听?”
钱明月抿嘴浅笑,柳眉微挑,“柳夫人也觉得这话不妥刺耳,那就对了。这就是王家女娘在亭中对这位穆小娘子说的话。”
“在这之前,还说了好些侮辱穆小娘子的话。不过这王小娘子记性不太好,自己说的话都能忘记。我没其他的本事,就是这脑子还能用。所以帮王小娘子回忆回忆。”
钱明月这话说出,无疑就是做了人证。
让原本还有些同情王芸的人,也开始变了态度。这样辱骂别人死去的爹爹,着实过分。为人子女,如果连自己父母被人辱骂都不反抗不作声,那连基本的孝道都没有。
穆念之趁着这个机会站起来,环顾四周,声音朗朗,“在场的各位,我不管大家如何看待穆家。我穆念之在此说明,我阿爹穆飞,一生忠君爱国,从未有过叛变之心,更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的事情。”
“最后为了朝廷,战死沙场。十年前,鞑靼来犯,京中所有家庭都在举杯欢庆之时,我阿爹在边关浴血奋战,护边境安稳。”
“八年前,我阿爹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共赴战场,对战北狄。最后大战告捷,三子无一人归来,自己也是伤重被抬回京中。”
穆念之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几分悲怆。让在场的人听着,都感觉到了那种悲怆和疼痛。这般付出还被质疑,谁又会不心寒呢?
“我阿爹不过就是六年前那场战役失利,就被这般诋毁。那他以前的所有付出和功勋都被一笔抹掉了吗?”
穆念之抹去眼角的泪水,目光坚定。
“陛下没有否认我们镇国将军府的过去,更没有下旨说我阿爹叛国。并且也从来没有下旨将绞杀我阿爹。”
怒指王芸,“而你,一个内宅女娘,居然擅自歪曲圣意,污蔑我阿爹。这些话,我不得不怀疑,是你爹说与你听。今日,我还要请承天府的人来将你们父女带走,好好调查。”
王芸被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
王天勇听到穆念之将事情说得这般严重,赶紧将女儿护住,压下心中的愤恨,面露讨好之色。
“穆家娘子,我们初来乍到,实在不知道你的身份,多有冒犯,还望你和世子爷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我女儿她年龄小,人也单纯,这些话不知道是在哪里听人胡说的,就当了真。下官回家一定好好管教。下官一家人绝对没有不遵圣意,歪曲圣意的意思。还望穆家娘子口下留情。”
看了看穆念之冷冽的模样,心下一横,将最后一点尊严都抛弃,跪在那里就开始磕头。
“王某教女无方,狂妄自大,口出狂言。作为父亲,我带我家女儿向穆姑娘,穆将军赔罪。”
穆念之微微一侧身,避开王天勇的跪拜。
王芸看着父亲那般低声下气,眼泪止不住地掉。
站起身,伸手向穆念之推去,将她推得一个踉跄往后倒。
君砚尘扣住她双肩,帮她稳住身子。
王芸有些癫狂地大喊:“爹爹,这种下贱坯子,你拜她干什么?你上拜天地陛下,下拜父母。这种卑贱丫头,哪点值得你拜!”
王天勇压下心头怒火,看到君砚尘微眯的双眼,心中着急万分,连忙起身去拉王芸。
“芸儿!不要胡闹!来人,还不快将小姐带下去。”
王芸拼命挣扎,朝着穆念之一口血水吐过去,被君砚尘一个甩袖挡了下来。
“我是济宁王氏长女。我王家身份贵重,你这一个卑贱的孤女,也配收拾我!告诉你,穆念之,不要以为你攀上了高枝。你这种娘家无人的,以色侍人者,年老色衰,色衰则爱弛!哈哈哈哈,我且等着,等着你被厌弃,被赶出世子府的那天!哈哈哈哈!”
王芸被捂了嘴,硬拖着走了。
那癫狂的笑声似在院中久久回荡。
院中的每个人心中都百般滋味,有恐惧,有唏嘘,有同情。
王天勇则跪在那里,头都磕破了。
穆念之看着王天勇眼角的皱皱巴巴,突然想到了自己阿爹。虽然王家父女嚣张,可是王天勇爱女之心没有假。
说到底,她不过是要为父亲正名。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京中对穆家带有偏见。她也是存了心思故意放纵她们侮辱自己,本来是想要引着话头扯下秦可卿的面皮。
没想到王芸会说到阿爹身上,说她什么,她都可以冷静处理。可是说到阿爹,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
看着皱皱巴巴的额头上斑斑血迹,穆念之伸手将王天勇扶起。
“王大人,行了。回去吧!还望大人以后让令千金学会辨别是非,谨言慎行。”
王天勇压下心中情绪,不让眼神泄露半分,恭恭敬敬地看向君砚尘,在得到对方首肯后,方行了礼退下。
也不知道是跪得太久,还是磕头太久,转身之时居然摔倒在地。没有人敢上前搀扶,他自己踉踉跄跄站起来,好不狼狈地离开。
“起风了,我们回吧!”
穆念之跟着君砚尘离开,君娴两步过来,拉起穆念之的手,看着君砚尘,“七弟,今日稍微有点过了。”
声音平静温柔,听不出一丝责备,仿佛就是自己弟弟在自己面前淘气,吃多了一块糖的口气。又转头看着穆念之,“姐姐知道你今日为了父亲,也受了委屈。别多想,回去让下人给你熬碗燕窝,喝了好好休息。今日风大,你衣衫又湿了,别着凉。”
穆念之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温婉的女人,演戏真是一把好手。
明明火星子是她丢出去,最后她倒是干干净净,手上半点脏污都没有。临了还来作这般姿态。可是看君砚尘的表情,自己若是给他说了他家二姐如何拱火,他怕也是不信的。
君砚尘等人走后,柳府的其他人也无心再继续赏菊,纷纷告辞。
柳夫人更是在宾客尽散之后,被自己相公好一通骂。
夜晚,丫鬟伺候着君娴梳洗,木梳轻柔地梳着黑瀑般的秀发。
“主子,今日你为何会让我去找柳府的一个下等丫鬟传话呀!”
君娴笑着放下手里的凝肤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皮。
“你看我长得如何?”
站在身后的大丫鬟雪雁一愣,不明白自己主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主子你长得美若天仙,在京中都是顶尖的人物。”
君娴笑笑,“可是,和那穆念之比起来,我就显得太过普通了。就是满园的姑娘,也没有人能美过那穆念之。”
雪雁张了张嘴,找不出话来辩驳。
“而男人呢,永远都会被那副美艳的皮囊所迷惑。不管是谁,不管对方有没有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