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吵死了！”黎栩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呵斥着鸢尾，这得亏是没人，若是有人，以鸢尾碎碎念的速度，人应该早就跑了。
“他们不会是在熬硝制硝吧？”鸢尾在闭嘴前发出最后一问，本来山洞几乎密闭，他又大喊大叫，弄的整个山洞都是回声，到最后演变成轰隆隆的声音。
黎栩的真身是猫，猫本身就是听觉灵敏的动物，在他的耳朵里，这就是天崩地裂的动静。而鸢尾的真身是蛇，听力不好，像耳背的老年人一样，自己有时候听不见，就以为别人也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也可大了。
“你还知道熬硝？”黎栩颇有兴趣的看着鸢尾，一个仙人竟然知道凡间的技术。
鸢尾虽说是黎栩的徒弟，可仙力低微，黎栩一直以为勤能补拙，却从未想过当修炼到一定境界时，他的功力再也不涨了，差点连之前学的诀都难以维持。黎栩一看这样不成啊，也就把他放养了，鸢尾整日除了跟在后面处理命格铺，其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看书。
“那可不？”鸢尾自豪的样子，感觉腰杆都挺直了，平时因为仙力没少被歧视，他也不敢出现在大众面前，怕让黎栩蒙羞，今日终于有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你继续说。”
“熬硝大致分为三个步骤。首先将从洞内挖掘出的硝土去除杂质，然后将硝土和清水按比例加入硝池中，使硝土变为液态，最后将硝池内的溶液放入灶台上的铁锅中加热，结晶后便可得到硝。硝也可以用于制作火药。”鸢尾把背的滚瓜烂熟的知识展现出来，洋洋得意，等着黎栩的夸奖。
“那你就没发现这里连个硝池都没有吗？他们凡人运输不便，一般喜欢就近熬炼。”黎栩补充着内容，看着鸢尾受打击的样子，话到嘴边也没有再说出打消他积极性的话。
“这里竟然还有铁链？还这么多根？”黎栩在深处的一处洞厅中看到一堆小孩手腕粗的铁链随意落在地上，另外一头延伸至山体中。
这些铁链上黏糊糊的，他以为是血迹，点亮火折子发现竟然是呈现出黑色，凑近一闻，本以为是恶臭，没想到竟带着一股水果腐败的气味，令人匪夷所思。
“我们怕是找到他们的老巢了。”黎栩推断这里应该就是活死人曾经待过的地方，看地上的铁链数量几乎能栓住二十几个，不知为何这会全都不见了。
“他们是发现大人来了才转移走的吗？”鸢尾猜测他们的突然离去应该与黎栩下凡到城南查案有关。
黎栩看着周围的环境确定这些人是仓促离去，不然这些铁链不可能留在这里，又或者说铁链上的液体不会出现在大众眼中。看来把他们牵制在扭曲袋就是在延迟时间，给他们的转移拖时间。
“但愿是全都转移走了，若是放走遗漏，山下的居民可就遭殃了，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活死人进化到哪一步了。”黎栩心事重重的看着空荡荡的山洞，他不记得凡间有秘术能把人实验成那种形态。
他带着鸢尾走出山洞，山洞外全是花花草草以及各种野果树，他本着不能白来一趟的原则，捏决，树上的野果踏着风运输到他面前。他拿起一个，又将另一个扔向身边的鸢尾，张开大嘴咬了上去。
“没想到这果子还挺甜。”黎栩迈着步子继续往深处走去，既然探查就要查的彻底。
两人忙碌到第二天早上终于踏遍了整座山的每一个角落，鸢尾实在是累的走不动了，瘫坐在地上直哼哼。
“地上多脏啊，一点也不讲究卫生。”黎栩看着鸢尾吐槽道，他其实也很累，但周围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他并不想脏了衣服。
“大人让我喘口气吧，快累死了。我只是个打工的，不能让我猝死吧？”鸢尾累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在巡山的过程中还得找草药，黎栩让他制作一种用着看似伤口愈合但用久了就会起泡溃烂的药膏。
“唉。”黎栩叹气，谁又不是打工人呢？他看着鸢尾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道，“你变成真身走估计就不累了。”
“真的吗？”鸢尾天真的睁着眼睛看向黎栩，笑容在脸上绽放，随后化为了一条小花蛇。
黎栩想笑又怕他发现，背过身继续走着，边走边道：“下了山就带你去好好泡泡澡，喝喝酒，一起快活快活！”
鸢尾一听浑身有了力气，跟在黎栩后面一扭一扭的走着，没一会他就感觉到不对劲，这仿佛比他化形走的还累。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发现了问题，他化人形后个头与黎栩相当，步伐也勉强跟上，化成真身后，扭几下才顶原来的一步距离。
“大人，你怎么骗我？”鸢尾委屈的把自己盘成蚊香状，说什么都坚决不走了。
黎栩在前面发出笑声，努力止住笑容转过身从地上捞起小花蛇放置在肩膀上，带着鸢尾一起走着。鸢尾美滋滋的不一会就睡着了，黎栩看到他睡了步伐也放缓，怕动作太大惊吓到他。
实际上这一路上两人一直在捏决防蚊虫，鸢尾本就仙力不多，又维持了这么久，若是那会不化成真身，估计一会自己就化了。黎栩担心他若是自己变成小花蛇心里会有结，就骗他化了真身，你看，这才一会就因为耗费仙力太多，连精神都萎靡了。
黎栩带着鸢尾准备入住了一家客栈，掌柜看到他身上盘着一条蛇吓的脸色骤变，摆手拒绝：“客官身上有蛇！有蛇！”
“我知道，这是我养的，没有毒。”黎栩把手指放在嘴边让掌柜声音小些，别吵着鸢尾休息，他担心这会鸢尾要是醒来说话，掌柜怕是能吓昏过去。
“不行不行，这别的客人会害怕的。虽说我们一般都不会管客人所携带的物品，但这蛇实在是骇人，客官还是宿在别家吧。”掌柜想了又想，还是婉拒了黎栩，这份钱还是不要赚了，若是蛇伤了人，会砸了他家百年字号的招牌。
黎栩看这城南没有什么像样的客栈，唯一就这一家还开着门，思考片刻上了之前租下的马车，准备往城市中间驶去。他特意将鸢尾收进了袖子里，不然一会马跑起来风大，把鸢尾吹走了可怎么办。
早晨的街市上异常热闹，来来往往的商人百姓在路边小摊上买着馄饨，面条，包子等作为早饭，扑鼻的香味传到了鸢尾的鼻子里，他睁开眼睛，从袖子中探出来看着街景。
“醒了？”
“嗯，大人，我想吃东西。”鸢尾在袖子里拉长身子伸着懒腰，这一觉可睡的真美。
“吁——”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黎栩下马车时特意盯住鸢尾，一会不要露头，不要说话，不然就没有饭吃。果然小孩子就是好哄，鸢尾一听没有饭吃，尽可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躲在黎栩宽大的袖子中，胆战心惊的等着黎栩喊他。
没有蛇的烦恼入住迅速，黎栩跟着店小二上了楼，进了客房，顺带要了一些有特色的酒菜。鸢尾等到屋里没有他人动静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我可以出现了吗？”
黎栩将鸢尾放在床上，鸢尾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少年坐在床边，他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口水直流：“大人，怎么买这么多，贵不贵啊？”
黎栩摊摊手道：“不贵，也就三五块碎银而已。”
鸢尾手上拿着的鸡腿“啪嗒”落在桌上，他连忙捡起来放进盘子里道：“这些我都没吃，大人还是退了吧。”
“退？点都点了，快吃啊！”黎栩不明白刚才不是表现出一副很饿想吃下一头牛的样子，这会怎么又不吃了，真难伺候。
“大人，你忘了吗？我们没钱了！”鸢尾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探出剩下的最后一枚碎银放在桌上，两人的目光全聚焦在上面。
“真的没了？”黎栩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就花的这么快？或许他还存有备用金呢，他带着一丝期许看着鸢尾，直到鸢尾悲壮地摇了摇头。
“完了，他家饭菜退不了，咱们要吃独食了。”黎栩这才觉得大难临头，他也不知道平时从哪搞银子，毕竟仙界流通的货币不是这个啊。
“咱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鸢尾说着打开房间的窗户向下望着，楼下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抬起头刚好与他对视，他打了个寒噤把头缩回来。
“跑怕是来不及了，周围都是打手。”鸢尾绝望的顺着窗户跪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上面的出差费还没拨下来，他们就先用光了银子。
没等话落音，鸢尾就发现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人，他觉得心情如寒风刺骨，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冷酷无情，连师父都抛下他先跑路了。他双眼无神的看着桌上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这些菜看着如此精致，留他在这打工抵债的话，不知道得干多少年。
黎栩轻飘飘的来到姜芮晨的小院，在这里他就只认识这一个凡人，他走进屋里发现没人，大胆的放弃隐身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银子。他心理上安慰着自己，这只是借用，以后会还。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沉木箱子上，缓缓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宝石镶嵌成的盆景，他惊讶于奢侈程度，脑子里幻想着这么多宝石怕是能换不少银子。
但他动了动脑筋，这盆景只此一个，而是专门收在箱子里，怕是作用甚大，最后他还是收回了罪恶的小手，打开了姜芮晨的首饰盒，从中挑选了几枚看起来贵一些的发簪，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鸢尾正捶胸顿足时看到黎栩出现在面前，开心的合不拢嘴，原来师父没有抛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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