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恢复人身

在茂密的树枝上，黎栩坐在上面往远处眺望，他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受制于形体的改变，查案的事也难上加难。最开始他日夜期盼鸢尾找到他，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消息，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根本没发现他失踪了。

黎栩有些心塞，下凡前桌上的美酒还剩一些，去朝天宫的路上还看到几个小仙娥挣着抢着要他签名，他以公务在身推辞了，并约定下次见面再说。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万一小仙娥以为他是不守信用之人，这让他在仙界的名誉受损，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天界鸢尾经过不屑的努力，终于发现了黎栩的仙气在凡间的抚水国，他加快脚程即刻前往，争取更快更准确的将黎栩大人救出于水火之中。

仙界的众位女仙娥十有八九都爱慕于黎栩，并把他当作自己的理想型，其中众位追求者中最为有名的就是一位名叫舒柠的仙子。这位仙子掌管着所有的花开花落，结果落果，论美貌，自然是各位仙娥中比较出挑的了。奈何黎栩压根看不上她，宁可每日跟酒做伴，写写命格，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但舒柠总觉得日久生情，也越发大胆起来，之前每日都出现青云殿，要不然就在他们办公的命格铺里晃悠，争取混个脸熟。这一次她将近一个月没看到黎栩，整个人都要发疯了，动不动就揪着鸢尾问东问西，他实在是忍受不了每次的眼神跟剥皮一般，此处无声胜有声。

鸢尾感知着黎栩的仙气，在抚水国偌大的国土里寻找着，终于在国都的一处宅院里找到了散发着仙气的一只橘猫。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哈基米，实在是想不到那个文武双全的喵神大人变成了这么可爱的小动物。

他带着疑惑施术法听橘猫的心声来确定身份，黎栩刚劲有力的声音震慑的他迅速撤下捏诀的手。

“大胆！竟然敢探听喵神的心声！”

鸢尾看着坐在那里的小猫咪行礼道：“小仙无意冒犯，还望喵神恕罪。”

他等了许久没有听到黎栩的声音，他好奇的抬起头查看原因，黎栩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在质问他，怎么还不捏诀把人变回来？鸢尾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因为施术才听到声音，看来喵神大人这次真的是太倒霉了，竟然连空谷传音都做不到了。

鸢尾难以将可爱的外表与这想刀人的眼神代入到一个人身上，他实在是受不了煎熬，即刻就准备施术法帮黎栩解了。因为是帮别人解，并非解自己的，速度要慢一些，捏诀过程中还不能被打断，不然遭受反噬。

鸢尾只能手捧着黎栩游荡在街上，企图寻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场地，不然他这行为就跟街头变戏法的一样，大变活人，肯定会吓坏凡人。

鸢尾找到一家茶楼，跟掌柜的说道要一壶清茶送到楼上雅间，期间不要任何人打扰，甚至从怀里掏出碎银。黎栩在他怀里瞪大了双眼，鸢尾什么时候都懂凡间的这些规则了？之前他们出任务都是避开人多的地方，这次根本无法避免，只能创造环境。

“多谢。”鸢尾客气的往小厮手里塞了几枚铜板，黎栩坐在他对面更是对他刮目相看，连凡间的给小费都学会了。要不是知道身份，鸢尾这熟练的样子真以为是个凡人呢。

“客官请慢用。”

小厮退出房间后，鸢尾施了术法让整个屋子封锁起来，里面哪怕打的天翻地覆，外面也不会听到一丁点动静。

黎栩迫不及待的坐在蒲垫上等着鸢尾过来捏诀，他从未像这会一般感觉时间这么难熬，像过去了几个世纪。

鸢尾结印捏诀，此诀有些复杂，时不时的根据情况改变捏诀方式，甚至要注入自己的一丝仙气。黎栩眼见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大，身上的毛一点点消退，他满意的看着身上的变化。

墨染般的长发简单的披在肩头，身姿修长，犹如青松般挺拔，一股清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那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中，透露出一股威严而又迷人的谪仙气质。额头上还有好看的美人尖，那种忽略了性别的美，让人无不侧目。

美中不足的是，这位美男子此刻浑身赤裸，鸢尾也不清楚这诀怎么捏的衣服还给捏没了，他生怕黎栩打他，紧张的抱着头道：“喵神大人息怒，小仙这就去找合适的衣裳。”

不等黎栩反应过来，鸢尾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走出茶楼前甚至跟掌柜强调一番，房间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他马上就回来了。他可不想在喵神大人最脆弱的时候还给他当头一棒，比如有人突然闯进去看到了他的贵体。

黎栩抬起手臂右手摸着自己的左手一遍遍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变回来了，他露出久违的微笑，甚至在想若是姜芮晨知道，会不会也替他高兴。想到这他思绪停顿了下来，笑容也收了回去，他变回人身意味着以后不会再与姜芮晨有任何的联系。

宅院中姜芮晨脸上消肿许多，她心情大好，甚至组织德叔等人去茶楼吃茶听书，好好消遣快活一番。几人大赤赤的往里面走，店里掌柜恰好去厨房盯工，她们几人欢声笑语的上了楼，商量着一会点着吃什么糕点。

姜芮晨以为屋里没人，哐当推开了雅间的门，看到里面有个光溜溜的人时，迅速的又关起门道：“公子抱歉……”

说着姜芮晨拉着众人慌乱的离开了这间茶楼，他们几人没看到，心中好奇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换了一家店。姜芮晨做贼心虚，更害怕里面男子回头找她事，干脆逃之夭夭。

黎栩才看到有人开门，还没反应过来该遮挡哪处时，门又被关上了。他根据刚才的惊鸿一瞥加上那声道歉猜测刚才之人很有可能是姜芮晨，他不知该喜该忧，虽然再次见到，但这不带毛的身子却被一个凡人看到。

黎栩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初夏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心跳更像激昂的鼓点，无规律的在胸膛极速敲击。他伸出手摸摸脸颊，未察觉手心的汗珠涂抹在了脸上，他紧张又害羞的出了汗。虽说他的年纪蛮大，资历很老，但他一直无欲无求，也从未谈过恋爱，如今一件小事就能让他脸红许久。

他正在感受这种羞涩又刺激的特殊情感时，门“哐”的打开了，鸢尾抱着三四套成衣跌跌撞撞的走进来，用脚把门带上，门“啪”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他看着眼前的黎栩依旧端坐在那里，但脸颊上为何出现两抹红云，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凑近去看，被黎栩一巴掌拍飞到角落。

黎栩一一拿起衣服仔细的对比了一番，最后挑选了一件茶白色缂丝祥云纹织锦长袍，这衬托的他仙气飘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更是喜欢。暖暖的光线下，他身材挺拔，那双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系着衣带，即使发丝随意的落在脑后，还是好看的一塌糊涂。

黎栩穿好衣服发现鸢尾看着他大张着嘴，口水往下流着，他真是服了，怎么能看着他换衣服被帅的流口水呢？怎么跟仙界那些仙娥一般只看皮囊样貌，很是肤浅。

他伸出手一巴掌拍在鸢尾的后脑勺道：“赶紧起来办正事。”

鸢尾忙里忙慌的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憨憨的笑着，一副缺心眼的样子。黎栩一脸无奈，这书童是他自己亲自选的，那会看着只当是年纪小，培养一下就好了，没想到鸢尾跟凡间的那些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一样人也总透出一股傻气。

黎栩走出茶楼望向姜芮晨宅院的方向停滞不前，鸢尾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街上都是逛市集的妇人小孩与农夫，他有些搞不懂喵神大人在看什么。他也不敢打扰，以为是自己道行不够，看不到喵神大人能够看到的东西，安静乖巧的在一旁等着。

“走吧，去城南。”黎栩才想施术法，眼睛一眯，想起来这会在凡间，不能轻易捏诀，他放下手臂在心里盘算着当时作为猫走了很远才回到皇宫，这会作为人应该用不了多久。

于是主仆二人再次踏上去城南的路途，走着走着黎栩便觉得不对劲了，怎么突然变这么远了，他随口一问周围的人家，说是还得走一个时辰。他后悔不已，应该早点找人打探清楚，该坐马车坐马车，不能因为申请报销的费用难批下来就委屈自己。

鸢尾更是走的七荤八素，连连摆手道：“大人，我们歇一会可好？小仙实在是走不动了。”

得亏是鸢尾先提出来的，黎栩早就走不动了，但碍于面子，那会发出的豪言壮志不能打脸，只能强装镇定的继续坚持。看到鸢尾坐在一家面店的长凳上，他也顺势坐了上去，坐上去的那一瞬间，两腿得到解放，灵魂舒服的快要出了天灵盖。

“喂，你们两个！不吃面就不要坐这里影响人做生意！”

两人听到声音以为是与旁人在说话，并没有回头，于是面店的老板手里提着擀面条的擀面杖站在了他们身后。他用擀面杖重重的敲击着桌面，企图引起两人的注意。

黎栩终于发现了面店老板，他回过头看到他手持那么粗的棍子，吓得汗毛直立，而老板身后还站着三个五大三粗的男子。

鸢尾迅速从钱袋里掏出铜板放在桌上看着老板道：“谁说我们不吃面，来两碗青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