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
被萧令光打败的蓝衣大汉和玄衣大汉见到年轻男子,惭愧地低下头去。
“一来就给我丢人现眼,还不下去!”
男子墨色眼眸带着森森冷色,令人不寒而栗。
“是。”
两名莽汉方才还一副嚣张的气焰,见到男子,顿时像被拔掉牙齿的老虎,只有顺从的份。
萧令光看他的衣着,便已猜到他是谁。
“想必阁下便是鲜国大皇子吧?”
“伊娄度见过长公主。”
男子勾唇一笑,没有否认,报上姓名,行了一个鲜国礼仪。
果然是他,骁勇善战的鲜国大皇子伊娄度!
鲜国来参加大典的车马还没到京城地界,这位大皇子倒和传闻不差,就不是个遵守规则的人。
萧令光按下心中思量,微一颔首:“大皇子。”
伊娄度薄唇上扬,犀利眼神莫名带着抹阴狠之意,“我这两名手下,在我们大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却不想被长公主一人打败,都说长公主骑射出众,果然名不虚传。”
他阴鸷目光落在萧令光脸上,漆黑眼眸灼灼如烈焰,就这么直白地打量着她。
“大皇子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鸿胪寺已经备下馆舍,还请大皇子移步下榻。”
赵玄意眸色一沉,他不允许此人用如此无礼的目光打量她。上前一步,颀长身姿巧妙遮住他看向萧令光的视线。
“这位是?”对于赵玄意突然的出现,伊娄度挑眉打量。
赵玄意的话也提醒了他,他是来做客,不是来结仇的。如此一想,他神色稍缓,眼中杀气淡了几分。
赵玄意长身挺立站在萧令光身前,面不改色,不疾不徐报上姓名:“公主府长史赵玄意。”
“原来是赵长史。”伊娄度一笑:“不着急,在我们大都,还没有哪个女子有长公主这般身手,既让本皇子遇上,自然要向长公主请教一二。”
他见萧令光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却能打败他的手下,自然不会服气,只当她取巧而已。
今日这赤裸裸的羞辱,他定要讨回来。
目光掠过赵玄意,看向他身后的萧令光,似笑非笑问:“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人家都挑衅到家门口了,萧令光岂有不应战的道理?
点头应下:“切磋为主,点到为止。”
“自然。”伊娄度拇指摸过唇角,阴鸷的脸上荡开笑意,“长公主是女子,我让长公主三招,请。”
他未必是真的想让,不过是轻视她罢了。
萧令光漠然一笑,并不愿接受,“不必,战场上不分男女,只凭本事。”
“哦?”伊娄度挑眉,墨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随即拍掌笑道:“那便依长公主的意思。”
“想要什么兵器?”
萧令光见他身上没带兵器,而她手中有一把长剑。既是比试,自然要公平。
伊娄度的目光从属下手中的大刀上掠过,落在杜琳琅手中的宝剑上,勾唇一笑:“那便借她的宝剑一用。”
萧令光朝杜琳琅微一颔首,杜琳琅这才把自己的剑呈给他。
伊娄度挥了两下练手,表情略有些嫌弃:“差强人意。”
杜琳琅面上一热,那是她日常用的佩剑,作为趁手兵器平日用来防身倒还可以,那什么大皇子出身高贵,见过不少好东西,自然瞧不上她的剑。
好在伊娄度只是随口一说,显然没打算换兵器,挥了两下熟悉手感后,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长公主是东道主,便由长公主先出招吧。”
萧令光拱手:“承让了。”
围观的百姓眼见两人要开始了,大声欢呼:“长公主,拿出真本事,让他见识咱们东越国的厉害。”
“对,让他见识见识咱们东越国的厉害。”众人附和。
一时间附近百姓都围过来看热闹。
“小心。”赵玄意退至她的身后,轻声叮嘱。
萧令光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缓缓抬起手中长剑,直指伊娄度,“看招。”
她身形凌空一跃,手中长剑以凌厉之势直逼向伊娄度。
攻势之迅猛,令伊娄度忍不住挑眉,随即侧身轻松避过。
萧令光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她已料到他会如此,趁他大意之时,反手杀了个回马枪,长剑直逼他的咽喉,在快要刺中他的时候收手。
“好!”
围观的百姓见她才出第二招就占了上风,不禁拍手叫好。
“长公主果然好身手。”伊娄度敛了神色,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不再轻敌,专心应战。
“听闻大皇子骁勇善战,今日便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本事。”
萧令光心知此人不好对付,说话的功夫,手上也不敢松懈。
因为身形的优势,她自小练的是以轻盈、快为主的攻防招式,因此面对内力浑厚,久经沙场,习惯一出手就是狠厉杀招的伊娄度,也丝毫没有落下风。
眼见伊娄度越来越冷肃的眼眸,她便知他认真了。
不敢轻敌,拿出了十二分小心应对,如此一来,两人难分上下,几乎打成了平手。
伊娄度脸色越来越沉,瞧着有点急躁,使了全力,势如破竹的掌风劈头盖脸朝她面门而来,萧令光紧蹙眉,侧身险险避过。
仗着速度神速,她反客为主欺身逼近,一掌拍在伊娄度肩膀,虽力道减弱了很多,但能在他如此凌厉攻势之下还能近他的身,属实不能小觑。
伊娄度被她逼退两步,堪堪停住,敛了十二分心神,出拳反击。
两人有来有往,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一番交手下来,伊娄度也看出她的薄弱之处,不禁勾唇轻轻一笑:“与我过了几十招还能毫发无伤的女子,当今天下唯有长公主。”
如果说方才看到自己的人败在一个女子手下,他愤怒轻敌,只当她花拳绣腿,投机取巧,没把她放在眼里。
和她交手后,他才知自己错得离谱。收起方才的轻挑,墨色眼眸中闪过欣赏。
诚如他所言,他在战场上,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因此这些年所学都是保命的狠招,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奔着对方的命去的,寻常士兵根本没机会在他手下撑过十招。
可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却还有如此身手,当真是令人意外。
伊娄度欣赏的同时,心中也生出好奇:“长公主如此了得的身手,想来平日没少练习,你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何这般勤学苦练?”
萧令光眉心微皱,暗道他敏锐。
她自小和皇兄一起练习骑射,基础还算扎实,奈何前半辈子日子过得太顺,没太把练习当回事,向来都是想起来就去院中练上几招,嫁给徐斐后,她就没再动过刀剑。
经历了上辈子临死前那般折辱,醒来后她便把往日疏于练习的拳脚功夫捡了起来,每天都要练上一遍。
面对他探究的眼神,她掩去眼中惊讶,不答反问:“大皇子同样出身尊贵,不也是苦练了一身过人的本领吗?”
伊娄度愣了一下,似在琢磨她的话,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我就当长公主是在夸我。”
萧令光不接话,专心应战。
两人过了几十招仍没分出胜负,伊娄度无奈笑了笑,突然停下手中攻势。
萧令光不知他想做什么,长剑直指他而来,却见他站着不动,她微一敛眉,长剑在他面前两寸远的地方止住攻势,“你输了。”
伊娄度眸色一凛,竟是少有的正色:“的确,这场比试我并未在长公主手下讨到好。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确输了。”
萧令光诧异,真没想到,方才一身杀气的伊娄度,竟还会主动认输。
她收回剑,淡声道:“大皇子这么说,倒显得本宫胜之不武了。”
“不,长公主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伊娄度眼中燃起一抹异样的光芒,犹如跳跃的火光,明灭不定,却已不见最初的轻佻,“若在战场上,这么长时间还没杀死对手,我必死无疑。”
萧令光眼波微动,不知为何,这话莫名触动了她。
她虽没有在战场上厮杀,但是上辈子她经历了最惨痛的背叛,最屈辱的凌虐。她深深懂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两方交战,无论是对手还是仇敌,若想保全自己,就不能给对方退路。
他身经百战,历尽生死,刀口上舔血的人,怕是在死人堆中爬过来,才会有这样的领悟。
“我也没有赢。”
他内力雄厚,若继续比试下去,不出三十招,她必败。
“那便算个平手吧。”
伊娄度显然已经不在意输赢,此刻他更好奇的,是萧令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