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也算是保护？
宋清欢很想争辩几句，却又无从说起。
这里不是法治社会，是货真价实的王权社会，人与人天生就是不平等的。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我好像改变这个世界啊。”
“娘子是想当女帝了？”
“当不了。”她没有被自己宏大的理想冲昏头脑，摇头拒绝，“这件事你就别提了，每次说我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砍了脑袋。”
“放心吧，不可能有那么一天的。”
“吹牛！你都被人算计了，还口气这么大！现在可是有人紧紧盯着你，就是等着要你的命呢。”
“她想要我的命，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都知道？”
“她是我一手提拔的，怎么想，我怎么会不知道。”
一句话，让她再度无言了。
回想着那个飒爽的女子，宋清欢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多么希望这件事和萧素云无关。
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何况陈太医吃了那么多的苦，是不可能撒谎的。
“我怎么觉得，你和她的感情似乎更深。”燕长风低下头去看她垂下的脸，眉眼之间带着几分不解。
她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再度叹了一口气：“你不懂，这世道艰难，对女子尤其不公。像她能有今日的成就，是何其不易。现在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你是不会放过她的吧？”
说这句话时，宋清欢心口都在发凉。
想到世上少了这么一位巾帼英雄，是何等的损失。
但是依着燕长风的立场，他是真的没有留下萧素云的必要。
一手提拔的人，最后将矛头对准自己，还想置之死地……谁能原谅这样的人？
就在她内心五味杂陈时，燕长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重锤落下，让她的心脏都受到了冲击。
“为什么不放过？像她这般心思细密又有胆识的人，不多见。无论她是男是女，都不该轻易除掉。”
“你……你不怕她杀了你？”宋清欢是真的懵了。
在任何的政治斗争中，都是残酷的。
结果他这么简单地就放过要杀他的人？
别说不理解，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才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燕长风在她额头轻弹一下：“用人本来就是双刃剑。用得好，天下太平，用得不好，民不聊生。就因为她和我之间有某些对立，就要让她消失？那是无能之辈，才会做出的选择。”
是这样吗？
她觉得有些不是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思索一番之后，她又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猖狂到了极点。
一早他就知道萧素云对他心怀不轨，甚至要置他于死地，结果他就放任不管。
这……
该说他太过自负，还是愚蠢之至？
宋清欢看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扯了扯唇，眉眼淡然：“于国于民，她没有什么错误。至于针对我，无非是她有自己的图谋，而我很可能成为她最大的阻碍。所以我们之间不是仇敌，只是立场不同。”
同朝为官，也能这样理解？
何况在旁人眼中，他们绝对是同一阵营的吧？
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感觉他们的思维和她根本就不在同一领域。
“你的脚步，我是跟不上了。对你不利的人，你还于家于国的考虑了。”
“不然呢？”
“什么叫不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不是一条路的人，就应该保持距离！”
“即使不是同一条路，也未必在必要的时候，对方不能帮你一把。就算他不愿，你也可以让他不得不。”
“……”
真的是太过高深的计策，宋清欢连问都懒得问。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当不了女帝。
因为对于不是同一阵营的人，她觉得完全不能同行。而他就不一样了，竟然还想让对方为自己办事。
果然，思维不同，境界大不同。
“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宋清欢有气无力地回应，“反正所有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我就等着看戏就好……最后有戏看吗？别折腾了半天，最后半点乐子没有。”
“你想看什么乐子？”燕长风带着几分好奇询问。
“那得演戏的人定，看戏的人笑了就好。”她抬手撑着下巴，“你每天在屋子里待着，不觉得无聊吗？难不成，你还上瘾了？就准备一直躲在这里？”
“娘子想让我出去了？”
“我就是觉得，你一个人总在屋子里太闷了。还有，燕明轩看似守陵尽孝，其实是在这里被贬。萧素云就不要说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情人眼中，他更像是跟着萧素云来的。
宋清欢突然觉得，有时候也不能怪旁人八卦，实在是信息不透明，很容易让人生出许多错误的想法。
“娘子想回京了？”
“马上就要春闱了。”
苏清和是有点倒霉体质在身上的，每逢大考就有各种各样的倒霉事缠身。
即使燕长风安排人照顾苏家，她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
还有军中的苏安阳，魏王府的苏楠楠，以及燕玄礼、燕玄夜、燕玄安三个小家伙，都是她的牵挂。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还真的不是一个适合浪迹天涯的人。
牵挂太多，天涯没到，心就已经想归家了。
燕长风自然是明白她的心思的，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本来还想陪着他们玩玩，既然你想回去了，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明天吧，处理完刺杀的事情，我带你回京。”
“这么快？”她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总觉得想彻底解决这件事，少说也得几天，结果只需要一天？
“怎么，你想把事情闹大？”
“……没有，对方是冲着你来的，要怎么处理，自然是你说了算。我就是好奇，她会认吗？”
一旦萧素云不承认，这件事就得无限期拉长了吧？
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想定她的罪，哪里简单？
燕长风淡然一笑：“为什么要定罪？只要让她意识到，那点小算计，对我毫无意义，倒是让她麻烦不尽，就足够了。明天，就带你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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