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鬼迷心窍

常风的话哪里是单纯安慰宋清欢，而是在告诫周围的每一个人——

她不是神，不是什么病都能治。

当然他也有安她心的意思，如果真的不想救张母，也没有人敢怎么样。

恍惚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并不是萍水相逢的常风，而是和她曾经同床共枕的燕长风。

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外貌和性格真的差了很多。

除了迷之相似的一点，就是都坚定地认为她喜欢一个压根不可能的人。

还想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张书亦急不可耐地开口了：“常姑娘，我娘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医术高超，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被打断思路的宋清欢没有理会他，只是示意提着药箱的苏楠楠和自己一起进了屋。

有几个妇人正在里面照顾张母，面上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

看到宋清欢来了，眼神里带着几分欣喜和激动，又有着无法隐藏的尴尬。

所以她们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并没有开口说话。

宋清欢也不在意，微笑颔首示意之后，就走到床边。

躺在床上的张母，额头上已经包了一块布，可显然不曾止住血，布早已被浸透，而张母一张脸由于失血的原因，更是苍白如纸。

微微抿唇，宋清欢扯下那块布，空气响起‘呲’一声轻响。

应该是血液有干涸的地方，撕下来造成的轻响。

不过张母依然处于昏迷的状态，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宋清欢从药箱里拿出干净的纱布，在张母额头上擦拭了一番之后，伸手搭在她的寸脉上诊脉。

急火攻心，失血过多，还真的是鲜明的脉象。

被人戳破恶劣心思会急，但是不至于急成这样吧？

心里早已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了然的宋清欢，唇角不自觉勾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失血过多，使得她身体虚弱。现在只要能止血，就能保住性命。”

她的话声落下，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张书亦的身体却明显紧绷起来，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不自然：“除此之外，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本来气血不旺，今天又流了这么多的血。怕是未来好几个月都不能下床劳作了，你能一直在她身边贴身照顾吗？”

他的眉头立即皱起，看向她的眼神里，都透出了不满。

春闱马上在即，就算照顾张母不会耽误他的复习，可到时候去考试的那几天怎么办？

还有家中的生计都是依靠张母的劳作所得，现在她卧床休息，就得张书亦去干活养家。

他一介书生，能干多少活先放在一边，他只觉得会耽误他读书。

至于不答应……

不需要事情传到书塾之中，在场的村民就会给他打上不孝的名头。

宋清欢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拳头不自觉收紧，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整个人显现出极为恼怒的状态。

她只是瞥了他一眼，好似浑然没有发现他的问题所在，手上还不紧不慢地撒着药粉，为张母止血疗伤，口中更是以大夫漫不经心的口吻嘱咐着。

“她生你养你，是你的至亲。都说养儿防老，现在她需要卧床休养，你照顾是应该的。再说今日的事情，都是你设计的，她也算是受了你的牵连。不管怎么算，责任都该是你的。”

前面不管说了多少，都属于过度，真正的重点是最后一句话。

始作俑者是他，他是难逃罪责。

此时的张书亦突然很是后悔去请宋清欢救治张母，若是张母死了，就没有后续的麻烦，还能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她身上。

死无对证，又有谁能证明什么？

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在他身上！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躺在床上的张母悠悠转醒了。

她还没有睁眼，手就抬到空气里四处摸索，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儿啊，我的儿啊……”

宋清欢冷眼看着那只不断挥舞的手，完全没有碰触的意思，反而出声说道：“没有听到你娘在叫你吗？”

都已经起了杀心的张书亦，哪里还对他娘有什么感情？

只是碍于眼前的情况，他只能伸手握住张母的手，轻声唤着：“娘，我在呢，书亦在呢。”

大概是听到这句话，张母缓缓睁开眼睛，大颗大颗浑浊的眼泪落下。

随着视线慢慢对焦，她看清楚了坐在旁边的宋清欢，立即说道：“娘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到出大事了！原来你们两个关系还是好好的，还好还好。”

“做梦？刚刚发生的事情可不是梦，都是真的。”宋清欢叹了一口气，语带同情开口，“你早年做了寡妇，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谁能想他如此狼心狗肺，竟然对旁人下药，还将罪责推卸在你身上，真的是不幸啊。也难怪，你会气得自杀了。”

一番话说下来，将事情点了个透。

尤其是那句将张母气的自杀，更是将被逼无奈的心酸说出来。

张母脸上的神色从迷茫到酸涩，最后抬手抹了把泪水，突然喊出声：“书亦，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被打的，对无辜者下手是不仁不义，诬陷母亲是不孝，这种人被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宋清欢话里每一个字都戳着张书亦的肺管子。

张母纵然是恼恨张书亦刚刚说的话，却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哪里舍得责备？更别说，是别人责难。

她咬着牙说道：“这件事……”

“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他都坦白了，你就不要为他遮掩了。否则事情闹大，惊动了官府，他怕是真的麻烦了。”

宋清欢打心眼里自然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可她心里明白，更怕事情闹大的是张家。

只要他们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她就牢牢地占据了主动性，让他们半点没有能为难她的办法。

果然，张母的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

可她还是不死心地看向张书亦：“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姑娘说你坦白了，又什么什么意思？”

“娘，是儿不孝。那些野菜是儿子下了药，常姑娘精通药理，所以才会不吃。”

有关宋清欢不吃野菜的事情，是张书亦刚刚想通的。

他只觉得自己很是愚蠢，当下除了认错却什么都不能说：“是儿子鬼迷心窍，害得娘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