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常风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只是宋清欢此时满脸喜悦地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面上的表情。
被忽略得如此彻底,他眼睛里的寒意又深了几分。
“怎么,这么急不可待地给自己找下家了?就是如你如此推崇的文人,能抗得过你相公一招吗?”
说这句话时,他微微扬了扬下巴。
想想她刚刚夸赞燕长风的话,还是很受用的。
她回头看着他嗤笑一声:“你以为他和你一样没事找事?他虽然性格冷淡,还带着点阴郁,但是绝对不会随意找人的麻烦,更不会为难比他地位低的人。”
“……”
话里话外都是对常风的贬低,偏偏还有着对燕长风的推崇。
一时间,他反而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宋清欢也没有理会他,脚步翩跹地往外走去,衣衫随着脚步的挪移轻轻飞舞,很是美好。
常风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跟在她身后向院子外走去。
她并没有去大厅,更没有去正门口,而是去了角门。
这样的行为,越发像是偷情,让他的不满升到最高值。
“常姑娘。”张书生眉眼清俊,纵然衣衫破旧却很是整洁,说话也是不卑不亢的姿态,“我娘的头疼好了不少,今日特意杀了鸡庆祝,给你送一碗鸡汤。”
普通家庭,哪里舍得平白无故杀鸡?
宋清欢这段时间在庄子上走动,也明白普通百姓活的艰辛,刚想开口推辞几句,身后常风不阴不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一碗鸡汤而已,有必要送过来吗?再说,用竹篮瓦罐送过来,怕是早就凉了吧?喝起来,哪里还有滋味?”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体味到鸡汤的珍贵,只觉得普通而无用。
不过这话足够刺伤一个书生的自尊心,宋清欢看到张书生面上略显尴尬的神色,就觉得常风这个人真的是不讨喜!
她轻哼一声,看都没有看身后的人,就从篮子里抱出那个瓦罐:“我就喜欢这样的鸡汤,用心熬出来的,味道自然特别好。”
说着她掀开瓦罐就尝了一口,脸上回味的表情啪啪打脸。
本就情绪不佳的常风,这一下算是彻底被点燃了。
他怒极反笑,冷冷地扫了眼神里露出欣喜的张书生,最后落在宋清欢身上:“你之前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需要我给你讲吗?”
这哪里是在说宋清欢,压根就是骂张书生。
张书生面色微微一变,对着常风作揖之后说道:“你是常姑娘的兄长常公子吧?”
常风没有说话,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他。
他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送鸡汤只是感谢常姑娘治好家母的头疾。家母原本想亲自过来道谢,只是常姑娘说她这几日不适合吹风,所以在下送过来,还请勿怪。”
温和有礼的态度,谦卑却不低下的姿态,很难让人心生厌恶。
常风微微眯起眼睛,不得不承认,平日里他见到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为难。
只是想到宋清欢对张书生的态度,心里总有一口气压着。
薄唇微抿,他伸手将宋清欢拉到身后,冷声说道:“张公子文质彬彬,看来也是个读书人。你就应该明白,女子名节何等重要。现在东西送到,你可以离开了。还有,以后尽量少见为好。”
她抬头看着身前高大的身影,眉头皱成了疙瘩。
明明和燕长风是完全不同的人,怎么讨厌的感觉是一模一样?
现在的她竟然心头漫上一种‘猛踹瘸子那条好腿’的想法。
强行压下心头的恶毒想法,她想开口阻止常风对自己生活的管束。
不想她还没有说话,张书生开口了,并且绝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状态:“常公子,我知道自己现在家贫,不能许给常姑娘优渥的生活。但是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可以让她幸福!”
铿锵有力的言语配上他坚定的眼神,可以明白他这番话是发自内心。
可从常风背后探出脑袋想要说话的宋清欢,却被吓得眼睛瞪圆,呆滞地看着张书生,完全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他面上稍稍泛出些许红晕,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常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嫌贫爱富之人,所以才敢大着胆子说出这些。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你拿什么对她好?”
常风开口了,声音冷若冰霜,一双眼睛里更是充满了嘲讽之意:“看你衣衫上的破洞,应该好几天都没有做过新衣服了吧?你知道她的衣服多久换一次吗?鸡汤这种东西都能拿出来当谢礼,平日你们母子在家吃什么?”
简单几句话说得张书生面红耳赤,最后他吐出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没人欺你穷,是你不该妄想高攀。还是说,她拒绝,就是嫌贫爱富之人?”常风说到最后,语调变得极为冷淡,那种轻蔑和不屑似乎都被隐藏起来了,却更觉扎心。
不说别的,仅仅只是服饰的比较,都能看出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如此大的差距,张书生今日这番话,确实有推敲的必要。
宋清欢向来不是恋爱脑,何况她对张书生的好感是因为他孝顺又有才华,就想着他若是科举有成,或许能和苏清和共进退。
谁想到,她想帮自家大哥找同侪,他却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我,我没有!”张书生面红耳赤,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常风还想说什么,皱眉回头看向宋清欢,她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我可以。”
说着她抬手拍拍他的手背,绵软的触感让他心头的不满淡了不少。
她也趁着这个机会走到他面前,与张书生相对:“谢谢你的厚爱,只是感情……”
顿了一下,宋清欢又转了个弯:“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能私下约定的?你要是真的有心,也不该如此冒冒失失和我说。何况春闱在即,我想你也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吧?”
“是在下操之过急了。”张书生对着她弯腰行礼,同时眼神里闪过一抹不曾被人看到的情绪。
等他直起身时,一切如常:“希望常姑娘能给我机会,我定然……”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常风根本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扯着宋清欢就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