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言多必失

燕长风没有说话，被面具半遮面庞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唯有一双眼睛盯着宋清欢。

纵然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灼灼的视线。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她内心并没有之前的惧怕，反而再度笑出声。

“其实我这个问题很多余吧？在你的认知里，妻子本就是相夫教子的存在，哪里能有自己的想法？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的一生，在你们眼里，就是个东西。”

宋清欢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只要你有一点不高兴，我就会人头落地。”

“发生了什么？”

“什么？”

她有点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他的语调一如之前，没有平仄起伏：“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突然和我叫板。”

“……”

果然是将才，有着观察入微的能力。

可惜她不是他放在心上的人，有些事情说多了，也无非就是烦人。

何况她刚刚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和他要求对等的对话身份？

就凭大家都是人吗？

可惜，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她突然有点颓废，想在这个时代推广平权这个认知，就是她的脑子出现问题的开始吧？

“没有，就是觉得一辈子困在这里，很不值得。”

“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宋清欢的眼眸骤然收缩，面上的惊讶半点没有隐藏。

燕长风平静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眸深邃平静：“你是魏王妃，连这点自由都没有，确实不如当日直接吊死在绣楼上。”

怎么总觉得他在拐着弯骂她？

但是他画出的大饼让她鬼迷心窍，完全无法注意他的言外之意。

“那我可以开医馆？”她的眼睛亮了亮。

“当然那，不过你觉得，作为魏王妃，行医合适吗？”

确实不合适，家里还有个跛着脚的相公，别人怎么会相信她有能力。

她摆摆手：“这简单，戴个面具，换身男装，谁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是……”

顿了一下，宋清欢落在他腿上的视线变得充满探究：“寒毒祛除得差不多了，你体内的淤堵也清除得差不多了，怎么还是不能长久行走。”

所有会影响到她口碑的存在，都会引起她的高度重视。

何况眼前的人现在不仅是魏王，更是她开设医馆的最大股东，这种大腿必须牢牢抱住！

宋清欢走过去蹲下身，顺着他的脚踝一路捏到他的大腿，然后带着狐疑说道：“该不是你不想让旁人知道你恢复的事实，连我都骗吧？”

“在你眼里，我有那么无聊？”

好吧，有时候确实有。

宋清欢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不过她又觉得他不该有隐瞒她的理由，并没有深想这一点：“寒毒这种东西，我之前没有接触过，可能有哪里没有注意到。我再研究研究医书，应该能解决。”

“娘子之前，接触过很多病患？”

言多必失！

她捏着他大腿的手顿了一下，反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遮掩，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既然被相公发现了，我也就不隐瞒了。之前在宋家时，我曾女扮男装出府为人诊治，也算是积累了一点小经验。”

小打小闹的存在，既没有闯出名声，也不为人知，就算查都发现不了什么。

自认为这个谎撒得天衣无缝的宋清欢，她对着燕长风笑着继续说道：“我继续女扮男装，开药堂，治病救人，相公觉得如何？”

“我会派人去办，不过你准备让谁当这个东家？”

“自然是我！”

“一个不能抛头露面的存在？”他的右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看着她，“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宋清欢也明白，可总不能让别人当东家吧？

他看着她蹙起的眉头，轻轻地摇摇头，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弧：“笨蛋，魏王身患隐疾，魏王妃开医馆搜罗天下名医、神药，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理由确实找得很好，她却觉得他是另有所图，以至于让她忽略了他略带宠溺的笑骂。

“开医馆……对你有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能体现出娘子对为夫的绵绵情意，自然是好的。”

呵，谁相信他的目的是这个？

真是敷衍的答案，只是他不愿说，她明白自己是问不出的，也只能在这个问题上作罢。

再说，能借着他的东风，轻松搞定开药堂的一切所需，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他另外的打算，只要不影响到她的药堂一步步扩大，谁在意呢？

……

燕长风的行动力很强，不过三天的时间，东市就多了一家药堂，从内部装饰到药柜药材，再到掌柜伙计是一应俱全。

宋清欢走进去时，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也太快了吧？”

“哪里快？”燕宁轩打了个呵欠，顶着一对熊猫眼说道，“小婶婶，这可是我三天不吃不喝不睡，才搞定的！太惨了，我也太惨了，皇叔是真的一点不把我当人看。”

委委屈屈又抽抽噎噎的模样，看得宋清欢不觉得可怜，反而有那么一点好笑。

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是是是，你最辛苦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保安堂的贵宾，从问诊到抓药，一律五折！”

说着她挑挑眉，满脸都写着‘我是不是对你很好’的意味。

燕宁轩看着她，嘴巴撇了撇：“小婶婶，我算是明白，你和小叔叔怎么能在一起了。真的是天生一对，就是会压榨我们这些人。”

哎呦？

堂堂皇子殿下都委屈上了，是应该好好安抚一下。

她刚准备伸手顺顺他的毛，他突然站直了身体，一改之前调皮大男孩的模样，变得老练深沉。

紧接着，他就绕过她，走到药堂门口：“素云，你也过来了？是为小婶婶出谋划策吗？放心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任何问题。倒是你，常年在边关驻守，回来就应该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