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影子

“您好，请问您就是之前打电话联系我的警察吗？”女孩的声音很柔软，还带着些娃娃气，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是我，你是叫……袁珊珊对吧？来，上车说。”何晓推开车门，朝对方勾了勾手。

这个叫做袁珊珊的女孩，是徐素素的朋友，也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从上学时就经常在一起玩，工作以后，也会抽出时间偶尔相聚。

何晓想要了解一些徐素素的个人情况，袁珊珊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女孩穿着一身奶白色长款羽绒服，肩上挎了个Prada包包，右手搭在包口拉链上，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听到何晓的邀请，她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有些闪烁地打量着，捏紧拉链的手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何晓注意到女孩的小动作，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何晓，有些事情想找你聊一聊。”

确认了何晓的身份后，女孩这才放松下来，坐进车里。

“你好，何队长，不知想找我聊些什么？是……有关徐素素的事情吗？”

何晓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徐素素失踪了？”

“嗯，还是我劝徐叔叔报的警。”

何晓眼前一亮，知道自己找对了人，连忙问道：“可以具体给我讲讲吗？”

“可以。”

女孩刚要开口，驾驶室的车门却忽然被拉开，小陈带着股寒意坐了进来。

“师傅，你说今年冬天咋这么冷啊！我这才刚出去多大一会儿，棉袄都被风给打透了。来，师傅，这是你的那份手抓饼，快趁热——”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女孩怯生生的目光与何晓冷厉的眼神同时落在小陈的脸上，令他意识到自己回来的有些不合时宜。

“那个……我出去抽根烟，你们慢慢聊着，嘿嘿……”小陈将属于何晓的那份手抓饼放在中央扶手上，屁股还没等坐热，便又悻悻地下了车。

“你别怕，他也是我们警队的，性格毛躁了点，没吓到你吧？”何晓见女孩有些社恐，平声静气地安慰着。

“没事。”女孩摇了摇头，“您想了解什么直接问就好。”

“行，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问问，你和徐素素的关系怎么样？”

“我跟徐素素高中时候就是同班同学，玩得比较好，上了大学乃至毕业以后都一直保持着联系。因为我们两个都在长云市工作，社交圈子也比较小，几乎都只有彼此这么一个能够说得上知心话的好朋友，所以，我们基本上每个周末都会出来聚一聚，互相分享着喜怒哀乐，几乎无话不谈。”

女孩说话时低着头，双手的手指交叠在一起。从她失落的表情来看，徐素素的失踪对她打击不小。

“既然你们之间关系这么好，那我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了。”何晓顿了顿，看着袁珊珊认真地道：“徐素素失踪已经将近一个月时间，这期间我们警方一直在努力寻找她的踪迹，可至今一无所获，情况可能……不是很乐观。目前调查进展上遇到了些阻碍，所以想通过你了解点情况。”

听到何晓这番话，袁珊珊猛地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惊讶与焦急，眸中随之泛起一层水雾，颤抖着声音道：“您的意思是，徐素素她已经……这、这是真的吗？”

“不不不，我们目前只是怀疑而已，在寻找到她的下落之前，一切都不能下定论，也说不定她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躲起来了。”何晓生怕她情绪激动，影响接下来的谈话，连忙安抚。

“她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没事的。”袁珊珊低声念叨着，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为徐素素祈祷。

“所以，你眼里的她是个怎样的人？”何晓趁热打铁，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她比较宅，平时除了和我一起出来玩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几乎没有社交，更没什么朋友。不过她性格并不孤僻，相反待人很真诚，很热情，只要是和她接触过的，都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我认识徐素素这么多年，从没见她跟别人生过气、吵过架，宽以待人这一点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应该就是讨好型人格？”

“讨好型人格？”何晓想了想，继续追问，“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袁珊珊抬起头，目露追忆之色：“我记得就是前几年吧，她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公司里有几个老员工合起伙来孤立她、排挤她，有时还会当着她的面明嘲暗讽，指桑骂槐，就因为她业绩好，人又年轻漂亮。

当初徐素素跟我讲起这件事时，我很生气，告诉她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她却只是笑了笑，不但不听从我的建议，还帮着那几个人说好话。我气她性子软，狠狠说了她一顿，可却毫无作用。

直到后来有一次，那几个老女人联合做了个局，导致客户向公司索赔了几十万，事后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到徐素素头上，不仅要她出这笔钱，还带着全公司的员工侮辱、咒骂她。

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即便是对方做得这么过分，她仍旧不肯为自己辩解，默默地背下了这口大黑锅，甚至还去找那几个老女人赔礼道歉！我想不通，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去道歉？这个社会什么时候演变出受害者要向施暴者道歉的规矩了？”

袁珊珊这番话说得很是愤然，即便声音依旧软软的，还是能从中感受到她的怒气。

看得出来，她确实把徐素素当做自己的好朋友，打从心底里为其鸣不平。

何晓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过于和善了，那后来呢？这件事情怎么解决的？”

袁珊珊缓了口气，抚着胸口平复心情：“还好她们公司的经理比较明事理，查清楚事情经过后开除了那几个老员工，还给徐素素不少补偿。”

“那个经理是不是叫刘万杰？”

袁珊珊瞪大眼睛，眨了眨：“是的。”

“那徐素素和刘万杰之间的情人关系，你清不清楚？”

这次她沉默了，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道：“她们两个刚在一起时，徐素素就告诉我了。”

“作为徐素素最好的朋友，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制止她？”

“我也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制止。”袁珊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只不过，我们都被骗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刘万杰结过婚，这个渣男也一直骗徐素素说自己是单身，还跟她讲公司有规定，禁止领导与员工谈恋爱，不让她跟任何人提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许表现得过于亲密。

两人就这样维持了将近三年的地下恋情，我想，在此之前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当时徐素素跟我说起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谈个恋爱干嘛要偷偷摸摸的？不过我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样一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并且细心体贴、情绪稳定的伴侣，谁能拒绝得了？可谁又能想到，如此完美的男友竟是一只背着家里在外偷腥的猫。”

何晓叹了口气：“她们的恋情被刘万杰妻子发现后，徐素素是什么反应？”

“她那段时间情绪很低落，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出门，也不愿意与人交流。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想要开车去外地散散心，可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袁珊珊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低声啜泣着：“我当初就应该阻止她和刘万杰在一起……”

何晓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你不必自责，毕竟你不是当事人，不清楚她们两人之间的情况。”

听着何晓安慰的话，袁珊珊将头埋在胳膊里，尽情释放着心中的内疚。

何晓一直在旁边默默陪着，等了许久，直至袁珊珊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她才又话锋一转问道：“你知道郝然这个人吗？”

袁珊珊闻言抬起头，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声回答：“知道，他比我们小两届，从高三起就一直追求徐素素，搞得阵仗很大，很多同学都有印象。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放弃，经常围着徐素素转，各种追求的方式都用过了，但是徐素素一直没有接受他。不过自从徐素素失踪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果然，男人没一个能靠得住的！”

看样子袁珊珊并不知道郝然已经遇害了。

“这样算起来，郝然追求徐素素已经有七八年了，也真是够执着的。不过，徐素素为什么一直没有接受郝然的追求？只是单纯不喜欢吗？”何晓顺着话题继续往下问。

“徐素素每次拒绝郝然，都说对他没感觉，当然这只是一种托词。真正的原因徐素素跟我讲过，她说能从郝然身上看到她爸爸的影子，所以不愿意接受。”

“嗯……可以具体说说是哪一方面吗？”

袁珊珊看了何晓一眼，表情十分复杂。

“我很难跟你解释，等你见过徐叔叔以后，就会明白徐素素为什么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