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杀

大年初二一早，副局长周觉民刚刚上班，何晓便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周局，我有事跟您说。”

何晓风风火火的举动把正在往茶杯里倒水的周觉民吓了一跳，洒的办公桌上到处都是。他连忙抽出纸巾胡乱地擦了擦桌面，这才抬起头看向何晓：“什么事啊，一惊一乍的。”

“前天下午我们专案组开了个会，确定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第一，将徐素素的案子从龙阳分局接手过来，与前两起命案进行并案侦查。第二，重新调查王纭自杀一事。”

周觉民闻言身子一颤，刚举到嘴边的茶水又洒了出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重新调查王纭自杀？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何晓目光坚定：“必须要查！我们之前便了解到，郝然和赵刚生前都与王纭之间存在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如今又调查发现，目前仍处在失踪状态的徐素素，更是曾与她爆发过激烈冲突。在这场错综复杂的连环案中，王纭必然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我觉得她的自杀并没有那么简单。”

“哦？徐素素也和王纭有关系？”周觉民放下手中的茶杯，皱着眉头看向何晓，“具体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我们查到徐素素在合众房地产担任房产销售一职，长期与经理刘万杰保持情人关系，而刘万杰，正是王纭的丈夫。在徐素素失踪前不久，她与刘万杰之间的关系被王纭发现，直接闹到了公司里。在争执时，王纭打了徐素素几巴掌，没几天，徐素素便递交了辞职报告，离开公司，自此失踪。”

“刘万杰这个人我知道，替他老丈人王耀东打理着好几家公司，没想到他们夫妻俩竟然会跟这起案子扯上关系……”周觉民手指在桌面上不断敲击着，眉毛拧得跟麻花一样，“所以你认为徐素素失踪是王纭干的？”

“可能性很大，而且动机方面也完全说得过去！”

“既然你能来找我，就证明你们目前并没有掌握实质性证据，不然你早就开始着手调查了，我说得对吧？”周觉民很了解何晓，更明白她来找自己的目的。

何晓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王纭夫妇与徐素素的失踪有直接关系，如果想要重查王纭自杀案，还需要得到领导您的批准才行。”

周觉民再次瞪起眼睛：“你这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啊！王家在长云市的影响力你不是不清楚，这么多年，你有见他们出过什么负面新闻吗？单从这一点，你就应该明白，王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我批准了你去调查王纭，你知不知道我头上要顶着多大的压力？若是查出了犯罪事实倒还好说，可要是查不出呢？你我都等着挨处分吧！”

何晓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周局，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案子总归要查，我还是希望您能支持我。如果最后证明我的调查方向是错误的，我愿意独自承担下所有责任，绝不会连累您！”

周觉民叹了口气，“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如果真到了那个份上……算了，王纭的事情暂且先不谈，你看看这个。”

周觉民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文件，扔在何晓面前：“关于徐素素失踪的案子，年前我就在跟龙阳分局那边交涉，现在已经彻底接手了过来，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你看一下吧，马上就可以进行立案！”

闻言何晓双眼一亮，自从接手这起连环案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连忙拿起资料，只扫了一眼，面部表情便有了变化。

在资料的首页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徐素素原户籍是辽县双泉镇的，与唐伶语的户籍地址一模一样！直到二十年前，才随父亲将户口迁到了长云市。

何晓隐隐觉得案子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正要继续看下去时，来电铃声却响了起来。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扫了眼屏幕，是孙法医打来的电话。

“喂，孙哥，什么事？”何晓接听电话的同时，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资料上。

“何队，尸检结果出来了，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一趟。”

孙法医声音不大，但语气十分凝重，何晓瞬间意识到，一定是他在对赵刚尸体进行解剖后有了重大发现。

“好，我这就过去。”何晓挂断电话，看向办公桌后的周觉民，“周局，赵刚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我先过去一趟。”

“赵刚的尸检结果……”周觉民抬了抬眼角，“这么急？看来他的死果然有问题，正好我也没什么事，跟你一起去看看！”

两人出门，直奔位于三楼的解剖室，孙法医正在门口等着。

“周局你也在啊。”孙法医见周觉民跟了过来，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何晓看着一脸疲惫的孙法医，问道：“孙哥，我不是给你放了两天假让你回家休息吗？怎么看你的样子，像是熬了个通宵一样？”

“过年那天晚上回家呆了半宿，陪了陪女儿，凌晨的时候赶了回来，加了两天班，终于弄完了。”

“这……唉……辛苦你了。”何晓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老孙虽然表面上满肚子怨气，可实际对于工作上的事情从来没有怠慢过，也算是刀子嘴豆腐心了。

“分内的事儿，没什么辛苦的。”孙法医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赵刚的尸检报告，你们先看一下吧。”

周觉民接过尸检报告，粗略地扫了一眼，随后看向孙法医：“报告太长，我就不看了，老孙，直接说结论吧！”

孙法医看了看两人，沉默片刻后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便将两人领进了解剖室，将冷冻台上罩着尸体的白布掀开。

尸体已经缝合完毕，如果不看刀口，除了肌肉有些变形，肤色过于苍白外，几乎与生前无异。

孙法医站在冷冻台旁，看着躺在上面的尸体，一边戴着手套，一边斩钉截铁地道：“赵刚并不是自杀的，是被人杀害后，将现场伪装成了自杀的样子！”

还不等两人开口，孙法医便抬起尸体的左臂，指着手腕上道：“首先便是这七道伤口，深浅不一，但明显下刀的力度都不是很大，如果是一个抱有死志的人，自杀割腕留下的伤口状态不太可能是这样的。当然，这并不算什么有力的证据，重点是我解剖尸体时的发现。”

说到此处，孙法医放下尸体的手臂，将手伸到尸体脑袋下方，轻轻抬起：“根据现场勘察的情况，可以判断出死者在死亡前曾服用过安眠药物，所以我解剖后第一时间便检查了死者的肠胃和食道。结果我发现，死者肠道里存在着大量未完全消化的药片，甚至有一些卡在食道和喉咙里，并没有被吞咽下去。

这种片剂类的药物，进入肠胃后完全消化的时间大概在两个小时左右，结合死者送医后的死亡时间，我判断，这些药物是在我们赶至现场前的二十到三十分钟内服下去的。而在此之前，死者处于无意识状态，无法完成正常的吞咽动作，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药片卡在死者的喉咙和食道里。”

听到孙法医的话，何晓短暂思索，开口问道：“孙哥，当初你赶到现场时，死者失血程度如何？能判断出是在什么时间割腕的吗？”

“由于手腕上的最后一道伤口割断了动脉，失血速度很快，我赶到现场时，死者体内的血液已经流失了绝大部分，推测失血时间应该在十五到二十分钟以内。”

何晓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死者手腕被割破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且并非是因为安眠药的作用。可是现场勘察并没有发现打斗痕迹，赵刚体型健壮，想要制服他绝非易事，凶手是如何让他丧失反抗能力的？”

“你看这里。”孙法医将尸体的脑袋扭转了一下，后脑部位对着何晓的方向，轻轻拨开一处短发。

何晓弯腰仔细看去，发现在发根处的头皮上，有一小块灰黄色的区域，一个名词迅速在她脑海中闪现：“是电击伤？”

孙法医郑重地点了点头：“因为伤痕被头发遮挡住，检查尸体外表时我并没有注意到。直到解剖后，发现死者在服用安眠药之前便丧失了意识，我又回头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了这处电击伤。

由此，我基本可以推断出，凶手在来到死者家中后，趁其不备用某种电击设备击晕了他，随后给他灌下安眠药，再进行割腕。我在死者的头皮上发现了不止一处电击伤，想来应该是死者在第一次被电击后并没有丧失意识，所以凶手又连续电击了几次，直到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为止。这样看来，凶手使用的电击设备功率不大，很有可能是便携式电击棒一类的物品。

而且，如果死者遭受电击时处于站立状态，根据电击伤的位置，可以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当然，这只能作为一个参考数据，影响伤痕位置的因素太多了，也有可能死者当时是坐着的状态，这样一来，我的推断也就不成立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几乎是一瞬间，何晓便联想到了之前在赵刚住所附近监控中发现的可疑目标。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可疑人的身高，就在这个范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