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轴有轴的好处

长云市公安局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内，何晓正在向刚从省里回来的副局长周觉民汇报情况。

“事情的进展越来越复杂了，这起案子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乱，许多信息看似毫不相关，可实际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该将主要精力放在哪条线上。”

何晓双手揉着太阳穴，因为这起案子，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回家了，每晚睡觉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三个小时。

不过这种状态她早已经习惯了，每次局里有大案子的时候，熬夜加班是常态，没什么适应不了的。只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下降，身体逐渐有些吃不消。

听完何晓的讲述，周觉民翻看着厚厚一沓的资料和调查报告，眉毛纠结在了一起：“确实是够复杂，难怪刚一回来就见你愁眉苦脸的。”

“周局，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周觉民摇了摇头：“光是听你这么说，信息太琐碎了。如果把这起案子的全貌比作一片海，那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就是一条条浮在水面上的鱼，单从表面上来看，我们根本没法判断水面下还有多少没被发现的生物，更无法得知海水究竟有多深。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些关键信息列出来，然后逐一寻找相互之间的关联，这样起码不至于漏掉一些重要的线索。”

何晓思考了一下周觉民的话：“您说的有道理。现在我遇到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寻找突破口。要不，您帮我捋一捋？”

周觉民摸着下巴想了想：“正好我现在有时间，你先把两起案子按照时间线顺序，重新捋一遍。”

“好！首先我们把时间推到最前面，郝然与唐伶语竞争晋升名额的时候。”何晓取出一根黑色记号笔，拔掉笔帽，在办公室角落里的白板上写下了郝然和唐伶语的名字。

“郝然在当初来到星辰科技公司面试时，就与唐伶语闹得很不愉快，两人共事这一年间，更是摩擦不断。直到上个月，唐伶语休假回来后，发现郝然顶替了她的晋升名额，两人在公司里大吵一架。没几天，郝然离奇失踪。”

“先停一下。”周觉民突然出声打断，思索片刻后，才开口道：“所以，目前你们是假设唐伶语因为此事对郝然怀恨在心，所以将其杀害？”

何晓摇摇头：“或许专案组里的其他人会这样想，但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哦？此话怎讲？”周觉民饶有兴致地看着何晓。他在了解完案情后，虽然也认为唐伶语具备一定的嫌疑，但如果仅仅只是这个理由，作案动机未免太过牵强。而且，现场目击者的证词也能证明抛尸者是男性无疑。原本以为是何晓的疏忽，没想到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一方面是作案动机不够有说服力，如果唐伶语的目的只是为了夺回晋升名额，完全可以选择其他不具备风险的方式。另一方面，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在杀完人后肯定会千方百计毁尸灭迹，尽量洗脱自己的嫌疑，可对方却偏偏选择了如此高调的抛尸方式，还留下了充满挑衅意味的信息，单从这一点就可以断定，凶手必然另有目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执意调查唐伶语？”周觉民有些不解。既然何晓与他一样不支持这种假设，那为什么还不调整方向？

“我只是说凶手另有其他作案动机，并没有完全否认唐伶语的嫌疑。”何晓一脸认真地纠正。

周觉民愣了片刻，随后笑着抬了抬手：“我明白了，你继续。”

何晓转身，在白板上分别写下王纭和赵刚的名字，在两个名字的下方又画了个问号，随后指着问号道：“在抛尸案发生后不久，有人在网上留帖透露与案情有关的信息，由于这个人我们还没有查到，姑且先称呼他为神秘人吧。

神秘人声称郝然遇害与前段时间自杀的王纭有关系，经过我们调查发现，郝然生前曾经与一家金融公司谈成了几笔合作，而这家金融公司的实际掌控人正是王纭。郝然也正因为这几笔合作，才破格被领导提拔，从而顶替掉唐伶语的晋升资格。”何晓一边说着，一边将郝然和王纭的名字连在一起。

“王纭？王耀东的女儿？”周觉民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若有所思地用指尖不断轻敲着桌面，“如果这件案子牵扯到王家，那可有点难办了……你们目前掌握证据了吗？”

何晓摇摇头：“这只是神秘人的一面之词，目前还没有线索表明王纭和郝然的死之间存在关联，或许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言论。”

周觉民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何晓不禁皱起眉头：“周局，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跟王家有关就不查了吗？”

“如果真跟王家有关，继续查下去可能会牵扯出不少麻烦。王耀东的身份你也知道，太过于敏感，如果案子真和王家有关倒还好说，但若是闹了个乌龙……先不说王家在长云市的能量，单就是群众的舆论，都够我们喝一壶的！”

“周局，身为公安局副局长，这句话从您口中说出，我觉得很可怕。如果每一个办案人员都像您这样想，那我们公安机关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何晓说完，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毕竟对面坐的是领导，资历也比自己老，总不能让人太下不来台，想想又补了一句，“我倒不是对您有意见，只是觉得，我们办案时应该首先从保障人民利益和惩戒犯罪分子的角度考虑。”

周觉民讶异地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何晓在他手底下工作这么多年，性子向来如此。用她的话来讲，人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永远高于一切，不管大案小案，哪怕再麻烦再困难也要查，绝不能辜负群众对我们警察群体的信任。

在周觉民看来，何晓这个人很轴，根本不懂得权衡利弊与轻重。不过也正是因为何晓的这份轴，才使得局里搁置多年的一桩桩悬案得以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