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赵刚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钱?”何晓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五十万很有可能跟赵刚的死有关。
哪料张迎男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也不准我问。只是那段时间,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也不愿意见我们母子。直到他出事前,已经快一个月没来医院看过小山了。
所以在你们的同志告诉我天台抛尸案和赵刚有关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五十万,我以为这些钱是他杀了人抢来的……”
何晓微微皱起眉头,推测着张迎男所说的真实性,目光一转却落在了手中的病情通知单上。
右下角的家属签字旁写着赵刚的名字,字迹工整秀丽,与之前那封认罪书上的字迹有着云泥之别。
“这上面的签字,是赵刚本人写的吗?”
张迎男看了一眼,摇摇头:“孩子发病晕倒时我不在家,是他把孩子送到的医院。当时事态紧急,赵刚又不会写字,所以求人帮忙代签了一下。”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何晓的脑海中,她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单凭这一点,我基本可以确定,赵刚的死并非自杀!”
“这……真的吗?”张迎男怔愣在原地,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
“在赵刚的死亡现场,我们发现了一封近千字的认罪书,既然你说赵刚不会写字,那么当时现场至少还有第二个人存在!”何晓目光如炬,说得斩钉截铁。
张迎男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垮了下来,似哭似笑,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我们这一家子……”张迎男抽了抽鼻子,看向何晓,“既然这样的话,何队长,我同意尸检!如果赵刚确实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希望您能还他清白。”
何晓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谢谢您……”张迎男瘦弱的身躯颤抖着,朝着何晓深深鞠上一躬。
何晓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
“6号床赵小山该打针了!来,麻烦让一下,不要堵住门口!”一名年轻漂亮的护士拿着药瓶和输液器走了进来。
何晓看了眼乖乖坐在病床上的小山,替张迎男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快去陪小山打针吧,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就先不打扰了。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或是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张迎男用力点头,也来不及跟何晓客套,在护士的一再催促之下连忙跑去核对病人信息。
离开医院后,何晓立刻通知孙法医,马上进行尸检,随后又拨通了小陈的电话。
“师傅,好巧,我刚想给你打电话。”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何止是新线索,案情有重大突破!师傅你都猜不到,徐素素失踪,居然和赵刚有关系!”电话那端小陈的声音中隐隐透露着兴奋。
何晓瞬间打起精神,将刚要发动的车子又熄了火:“跟我详细讲一下!”
小陈将调查出的情况一字不漏地报告了一遍,听得何晓眉头紧紧皱起。
眼下这起案子牵扯的人物关系越来越复杂,时不时就有新的目标进入视线,但中间却总似缺了一环。
“这样吧,你先把那名目击者带回来,我要当面跟他聊一聊。”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预计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回到长云市。”
何晓看了眼时间,应道:“好,你们到了以后直接回局里,我现在就回去等着你们!”
“明白!那我先挂了,师傅。”
“等一下!”何晓想了想,又问道,“唐伶语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我们的人盯着呢,她这两天一直呆在家里,都没出过门。”
“把我们的人撤下吧,不用盯了。顺便,把唐伶语也一并带回来!”
电话里的小陈明显愣了片刻,虽然不解,但因为车上还有外人在,所以也没多问,转头便着手安排。
……
唐伶语是被鞭炮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下时间,才七点多,又没到过年,大清早放的哪门子鞭炮?
她从暖乎乎的被窝里爬起,穿好衣服,想要看看外面什么情况。结果刚推开自己小屋的门,就看到母亲领着个陌生男人走进家门。
男人个子不高,胖胖的,戴着副金属框架的眼镜,藏在镜片后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唐伶语,毫不掩饰的目光令人浑身不自在。
“呦,小语,你醒啦?我还正打算叫你起床呢,这下省事了。”母亲见到唐伶语,脸上挂满了笑容。
“他是谁?”唐伶语目光落在那个男人手上,提着一箱纯牛奶和一箱砂糖橘。
“就是我前两天跟你提过的,你刘叔家小伟,你们两个小时候还是同学来着!”母亲也顺着唐伶语的目光看了过去,故作夸张地一拍大腿,“哎呀,你看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呀!”
男人推了推眼镜,只有一米六几的他看向唐伶语还要微微抬起头:“我叫刘伟,你就是唐伶语吧?听我妈说咱俩小时候是同学,我都想不起来了。”
唐伶语后退一步,漫不经心地应了句:“我也是。”
“都别干站着了,来,进屋聊!”母亲热情地接过刘伟手中的东西,拽着唐伶语将他们两个领进了东屋。
“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去做饭。”母亲朝着唐伶语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主动一些,随后便离开屋子,顺手将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刘伟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像是要隔着衣服将唐伶语看穿一般。
“嗯,不错。”刘伟坐在椅子上,将腰板挺得笔直,板着张脸不断审视着,“你个子还挺高的,符合我的要求,本人也比照片上漂亮一些。”
“什么照片?”
“你妈给我的,你的照片。”
唐伶语一阵火大,母亲这种行为令她很是反感。
“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别绕弯子了,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刘伟再次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现在正式单位工作,工资去掉五险一金的话,到手差不多三千五左右。听我妈说,你在长云市上班,还是公司里的小领导,工资一个月有两万没?”
唐伶语翻了翻眼皮,不想搭理他。
可他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问着:“两万都挣不到吗?那一万?虽然少了点,但也勉强说得过去吧。”
唐伶语被他气笑了,毫不客气地回问:“你一个月三千多块钱,哪来的自信嫌弃我的工资?”
“不不不,我们可不一样。”刘伟脸上浮现出自豪的表情,“我是公务人员,铁饭碗,能一直干到退休,这么好的工作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我已经想好了,等咱俩结婚以后,你就把现在的工作辞了,也考个公务员吧,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还有就是彩礼这方面,我爸说给你五十万,但我妈觉得给多了,我跟我妈想的一样,所以……”
唐伶语被他的发言震惊了,连忙制止:“停,你等会,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结婚了?还有,你凭什么随意评价我的工作?”
可那刘伟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依旧自我感觉良好地发表着离谱言论:“你也不用太自卑,虽然你各方面条件差了点,但长相还算可以。你要知道,我们单位有很多比你年轻的小姑娘都喜欢我,但我都看不上。你也别太挑剔了,女人总是要嫁人的,趁着现在年轻抓紧把握机会,等老了可就没人要了。”
唐伶语已经彻底被惊呆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极品”的男人。
“还有啊,你那份工作不是长久之计,别看现在还凑合,等你再过几年,年老色衰,公司还能要你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伶语听出了他话里有话,皱起眉头问道。
“我说的不对吗?你才多大啊,就混成领导了,不就是因为年轻漂亮吗?潜规则大家都懂,不过我不介意,只要你嫁给我以后能收心,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就好。”
“你!”唐伶语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她的母亲推开了门,端着两盘刚炒好的菜走了进来。若非如此,唐伶语肯定要找个东西狠狠摔在他的脸上。
“你们两个聊得怎么样啊?早饭我已经做好了,来,咱们边吃边聊!”
刘伟瞥了一眼唐母端来的饭菜,一脸鄙夷地看向唐伶语:“你整天就吃这些啊?我是没胃口,走,我开车带你去县里吃点好的。”
唐母愣了愣,随后连连点头:“好!这个好!”
“好什么好!”唐伶语彻底忍不住了,一把抄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水尽数泼在了刘伟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家里挑三拣四?给我滚出去,我这不欢迎你!”
刘伟被一下子泼懵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别不识抬举,真把自己当金疙瘩了?现在给我道歉,兴许我还能原谅你!”
唐伶语再次端起一盘热腾腾的菜,指着他鼻子道:“滚不滚?嫌水不够烫,是么?”
他见唐伶语的模样不似作假,连忙躲出门去,跑到院子里还不忘咒骂几句。
“唐伶语!你是不是疯了!”母亲死死抓着唐伶语肩膀,眼中满是歇斯底里,“五十万!五十万的彩礼钱啊!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唐伶语也丝毫不饶人:“你就这么爱钱是吧?那你去嫁啊!你去嫁给他爸,这样他家的钱全是你的了!”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间屋子。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唐伶语怒道:“我、我没你这种女儿!你滚!以后别回这个家!就当我死了吧!”
唐伶语捂住脸,死盯着母亲的双眸中,恨意已经翻涌到了极点,但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她没再说话,默默地穿好外套,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出家门。自始至终,没再看过母亲一眼。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唐母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找到手机拨通唐伶语的电话。刚响了两声,便被挂断,留下一串长长的忙音。她慌了,再次拨过去,却发现已经打不通了。
完了,全都完了。
唐母踉跄着靠在墙上,无力地垂下手臂,手机掉落在地上,暗哑的话筒中传出无尽的忙音……
而另一边的唐伶语走出家门不远,便被两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人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谁?拦着我做什么?”唐伶语警惕地后退几步,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其中一名男子闻言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在她眼前晃了晃。
“长云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