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一上午,方沛楠坐在车里靠着椅背眯眼休息。
其实这一上午什么也没有完成。方沛楠甚至都觉得沈南洲是不是就是想要故意羞辱她,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又要天马行空的浪漫,转瞬之间又变了脸,否认一切想要实行的标准,直接一切从简。
根本就是捉摸不透。
这样想着,车子停了下来。方沛楠揉揉眼,“到了?”
“嗯。”声音低沉浑厚,有种刻意压抑的怒气。
方沛楠摸不着头脑,顺着沈南洲的目光透过玻璃看到自己店门口站着一个人。
加盖的遮挡物下阴影一片,夏君笙仰着头,细碎日光静悄悄在他脸上摆动沉浮,风吹斜阳,衣服随风飘荡,与落在肩膀上的花瓣融为一体,美得犹如一幅画,但这幅画,即便隔得不远,方沛楠也能察觉到夏君笙身上无端透着一股忧伤。
这是什么情况?
方沛楠有些疑惑,她和夏君笙来往不多,反而是黄颜心,常常到他的店里去吃饭,自己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个原因或多或少接触,可也仅限于此,并没有过多的言语,简单一两句问候便是一天的说话次数。
况且…自己说得很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以方沛楠的行事,只要话说明白,那就表示断绝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自认为夏君笙会懂,那…摆出这么一出悲伤,抛弃的样子站在自家花店,是什么意思?还是为了给谁看?
方沛楠不禁恼火,她恼火不光是因为夏君笙莫名其妙出现在店门口,其实连她自己都想不通这恼火的源头到底来自哪,反正,方沛楠拉开门准备下去问个清楚。
“谁?”
沈南洲截住了话头,冷嘲热讽,“挺有坚持不懈的毅力,能等这么久。”
听这话的意思,夏君笙待了得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沈南洲又是凭什么断定的。
电光火石之间,方沛楠刚刚还冒火的大脑瞬间冷却下来,冷哼一声,“沈总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什么事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沈南洲耸肩表示认同。
方沛楠又一次刷新了某人耍贱的底线,二话不说,踹开门跳下车,循着夏君笙的方向走了过去。
声音在寂寥的小巷格外震耳,正闭眼小憩的夏君笙抖了个激灵,迷蒙着双眼远远看见有人朝着他这个方向走开。
就算夏天的湿热在空中形成一层水雾,来来往往经过那么多人,夏君笙还是一眼认出来的人是方沛楠,
心情霎时难以平复的激动,挥动胳膊跟她打招呼,“沛…”后面还没有喊出口,瞳孔紧缩,挥手的动作顿在空中。
他看见,那个黄颜心口中,方沛楠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按理说,经常来找方沛楠的男性很多,并不稀奇,买花,预约订花,布置会场,或多或少,每次来店里都能碰上一两个。
沈南洲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翻了夏君笙固守的老旧。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周身散发着对他的敌意,从见第一眼开始,夏君笙男人的第六感就知道这个男人绝不是善类。
就比如,他从容自在站在方沛楠身旁,看向方沛楠时眼中柔情蜜水的温柔,却在转向他这一刻,温柔的目光霎时变成摄人心魄的猛兽,是随时想要剔除出去的异类。
这种感觉太可怕,绝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等到方沛楠走近,夏君笙习惯性靠近,仅一拳的距离,后背汗毛颤栗丛丛,冷气顺着脊梁骨上下乱窜,大夏天的硬是感觉像是在三九寒天一样冷得要死。
“沛…”
“这位是?”
沈南洲礼貌的询问,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浅笑安然的脸上是那种让人畏惧的胆惊,夏君笙咽了咽唾液缓解脸上倾注下来的汗珠,尴尬地扯扯嘴角,“我是…”
谁料沈南洲直接扭头,“我饿了,给我做饭去。”理所应当的命令,还有尴尬的不知所措的夏君笙。
“活该饿着你。”
嘴上这么说,方沛楠拉开门思索着店里还有什么可食用的东西,正思考着,她猛然想起刚刚遗忘的事,“夏君笙,你有事吗。”
“我…”夏君笙想了一晚上的台词直接卡壳,脑子一抽,“沛楠,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最后的机会,让我追求你好不好?”
一双阴厉的双眼猛然射穿方沛楠的后背,她打了个寒噤,头发发麻,想也不想表明立场,“夏君笙,我觉得我昨天说得够清楚了。”
“我知道,但我就是很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会慢慢努力打动你的心,让你彻底接受我。”
听听,多么真情实意,说得多么感动,光这么听着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也仅限于别人,方沛楠沉下脸,对将这种纠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夏君笙无端生出反感,“第一,夏君笙,我对你除了店家关系外,没有一点联系。第二,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很讨厌,连带着你现在这个人,也让我很厌烦。第三,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不喜欢你,对你毫无感觉,所以请你以后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坐这些老是让人困扰的话来。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她下了逐客令。
夏君笙没成想吃鸡不成反倒被鸡啄了眼,闷闷不忿打抱不平,“沛楠,你这么急着拒绝我,是因为他吗?”
后面无辜躺枪的沈南洲竖起耳朵等着看方沛楠会如何回复。
“与谁无关。”方沛楠连想都未想,“不要拿着你所谓的失败强行按在别人身上给自己当理由。”
她径身走过,半分眼神都没有停留在夏君笙的身上。
门外传来一声讥讽的轻笑,沈南洲哼着曲跟着走了进来,撑在吧台上,皮笑肉不笑地看方沛楠在里面忙碌,“你这熟练的手法看来打发了不止一个追求者…”
“沈南洲,你闹够了没有!”
方沛楠摔掉手中的围裙,怒不可遏释放从见到沈南洲那刻时存在于心里窒息的压力,她像被关在毫无压力的罐子里,里面的压力不断增加,压得全身都无法喘息,精神濒临在崩塌边缘。
脆弱成了很好的代名词,沈南洲一闪而过的悲伤很快就被气恼代替,他清楚自己对方沛楠无法狠下心来欺负,他不清楚这样无端发泄意味着什么。
他站在无边无际的海面,盲目地在上面行走,周围皆是冰冷看不到头的黑色,摸不着方向,被人所抛弃,无人来带领,都在用鞭笞无数次鞭策。
那种痛,无法忘记。
“还有两天,明天上午还是这个点。”沈南洲走到门口,转身之际看到不远处依旧留恋的夏君笙一步三回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糟糕的心情霎时沉入黑渊,“明天早上我不想看见他还在你店门口转悠。”
方沛楠丈二摸不着头脑,想问这话里的意思,人已经离开了店门。
什么叫早上在店门口转悠?她今早上也没有注意到夏君笙在这里呀?那沈南洲又是在表达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