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约而至。
方沛楠顶着一双熊猫眼拉开店门,一辆银色大G停在门口,挡住所有缝隙。
简直就像是怕某人跑了,所以提前预判一切有可能实行的路线,将某人的想法彻底扼杀。
车玻璃摇下,沈南洲神清气爽的神态正与怨念缠身的方沛楠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鬼了?”
沈南洲的调侃当即被方沛楠翻了个白眼,搭配上眼袋下青紫发黑的印痕,和见鬼也没什么区别。
方沛楠懒得跟他争论,背上包去拉后车门,卡了半天门把手,就是没打开,一气之下一脚踹上车轮,“赶紧的,把门打开!”
副驾驶的门随之打开,沈南洲胳膊撑在车窗上,墨镜下折射出来的反光刚好看清沈南洲扬起的唇边,浅浅挂着如风般清逸的笑容,“上车。”
犹豫半刻,方沛楠一脚踩上踏板,背包扔在后车座,坐稳后系上安全带,“走。”
沈南洲眼里的诧异转瞬即逝,原以为会多费点口舌,倒不曾想某人这么干脆。
“看什么看,赶紧开车,我中午回来还有别的工作要完成。”
车子伴随着命令发动,车玻璃摇上,镜面上立刻起了一层雾珠,车内空间霎时凉了下来,驱散走方沛楠周身的热气,刚刚还黏固在脸上的发丝松散开,微微卷起变成一条条小波浪自在地挂着。
凉气吹拂在空中飞舞,方沛楠扰得不耐烦,抬手正想拨弄到耳后,一个草莓熊的玫红色发夹出现在眼前。
嘴角抽搐几下,方沛楠下意识拒绝这种幼稚的东西,“沈南洲,你什么癖好。”怎么会有大男人准备这种幼稚的东西,而且还随身携带。
某人一句废话都懒得说,刹车停在路边,倾身伏在方沛楠身前,一只手制止住她作乱的动作,一只手快速夹起头发按下,将那点想要捣乱的几缕头发控制在耳尖上方泛红的位置。
方沛楠羞恼地想要拿下来,沈南洲在耳边似是威胁地夸赞,“别动,好看。”
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形成一层薄薄的浅晕,又羞又愤,又惊又喜,开心与抗议纠结,远离和靠近相冲,近在咫尺,却又害怕重蹈覆辙,她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发卡,却又像摸到了什么烫手的物件快速缩了回来。
相顾无语,纵有千言万语,到这时,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车子停在瑞曼达饭店门口,方沛楠跟着沈南洲的脚步乘电梯上了六楼。
电梯内尴尬至极,越是狭小的空间两人越是保持距离,好在,电梯很快停在六楼,开门那刻,方沛楠长长舒了口气。
“沈…南洲?”
跟着来到了会庭入口,方沛楠垫着脚透过沈南洲的肩膀往里面瞅,里面黑漆漆看不清,她与沈南洲的身高差了一截,某人肩宽背挺的后背恰好将方沛楠挡在门外,她拼了命去看,夏天的烦躁又一次席卷,方沛楠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沈南洲,你挡着路了。”
“急什么。”
话音刚落,会庭里瞬间亮了起来,灯光闪花她的双眼,她快速把头缩了回来,重新躲在沈南洲身后。
“沈总,里面已经收拾好了。”
从里面出来两名工作人员,和沈南洲汇报过后便离开了那里。
“行了,别躲了。”沈南洲率先进去打量一圈,对着后面迟迟没有进来的方沛楠勾手,“进来。”
那副样子在方沛楠眼里贱得很,她筹措一会,犹豫地走了进去。
里面非常大,大到可以作为一个宴会厅,中间是长长的T台,走到头便是宴会常常高潮的部分,两边摆满了圆桌,密集的面积可以请不少人过来一同吃喝。
呸!方沛楠暗中唾弃,腐败的杨白劳。
面上谄媚地搓手,“沈总,是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图?”
“随你定。”
随我定?方沛楠对这句话捉摸不透,小心地探寻,“要不给我女方的信息,我跟她确认一下?”
虽然说,方沛楠打心底里一万个不愿意。
女人的小心眼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对另一个女人展现出大度。
比较,嫉妒,羡慕,憧憬,失落,都混合在身体里,它一直潜藏在一个小地方,平时无人问津,但只要稍稍触发一小块,那就会彻底激出来,变得不依不饶。
就如同黄颜心的蛀牙一样,疼起来恨不得拔了,不疼时又忘记满地打滚的样子,照样吃吃喝喝。
偏偏还有人在这上面拱火,“方沛楠,你倒是大度,这么痛快答应,是真对我们以前毫无留恋啊。”
话语中含着压抑的怒火,像是沸腾的开水一直在寻找出口,是个人仔细去分析,都能听出来沈南洲濒临在暴怒的前夕。
方沛楠却愣是一点也没听出来,傻愣愣地只听到沈南洲话里话外对她的嘲讽,她不禁恼羞成怒,直接撂挑子不干,“沈南洲,你欺负我上瘾啊!真当我好脾气是吗,这活我干不了,谁爱搞谁就去搞吧,再见!”
她转身即走。
“听说你那间店面打算出售。”
方沛楠停住,继续等他说。
“40万,倒挺便宜的。”
“你想干嘛!”
“我记得你之前从我这里捞了不少钱,怎么不买下来呢。”
沈南洲在明知故问,冷静下来的方沛楠惊觉自己差点又上了沈南洲的当,就沈南洲的手段,不可能在找她前不先将她现在的处境和状况调查一番。
能这么问,肯定已经调查结束了。
只不过是在探自己的口风,想通这点,方沛楠倏然回神,冷淡地答复,“沈总何须明知故问。”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善心,真是难得。”沈南洲双眼突然转变,垂下眼睑,犹如深渊中的沟壑一样汗毛颤栗,“那你对我又是怎么做到这么狠心,狠心到一句话没听我解释,就擅自离开。”
方沛楠显然没想到他会追问起这个,一时间无从说起,“…难道真要我看着你跟别人步入婚礼,再转头跟我谈情说爱吗。沈南洲,我虽然离过婚还有孩子,但我也是婚姻里的唯物主义者,我是个领悟性很强的女人,一旦成为我的另一半,就要做好只有我一个女人的准备,我的报复心很强,你也看到了,我的前夫,黄明宪,还在监狱里待着改造,他是我爱过的第一个男人,也算是绊脚石的存在,虽然又臭又硬,但起码还坚持用了几年。可是你呢,沈南洲,你又能给我做出什么样的保证来维持这段不见天日的关系,我又能作为什么身份站在你身边,既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还要表面维持咱俩在一起的和平,你不觉得累吗?沈南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