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洲生气了。
他和平常一样上班，下班，顺道接送方盼楠，陪着她吃饭，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方盼楠就是察觉出他身上有哪些地方不对味。
就比如，从那晚过后，沈南洲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唉…”
想想那晚的经历，到现在方盼楠还心有余悸，就差一点，若是严素再严素一会儿，或者自己没有拖住杨睿哲，那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谁又知道呢。
“唉声叹气的，怎么了？失恋了？”
严素调侃，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脑上的数据，最近国外日益增多的订单和合同让她应接不暇，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也占用上。
相比她精神抖擞，一直趴在桌子上颓废的方盼楠显然成了另一副样子。
她能说什么？总不能跟严素抱怨沈南洲好几天没跟她说话了吧。这要是说出来，得不到安慰，还要被狠狠取笑一番。
为了仅有的那点面子，方盼楠撇撇嘴终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起身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
“不走留在这不担心我抢你资源？”
严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闪烁着嘲笑的影子，明媚的笑容里是绝对的自信，“我严素得到手的东西是不会轻易被人抢走的，除非是我丢弃的。”
方盼楠双手赞同，“当然，那是因为我没有正式将你当成敌人。”
“大话！”严素气恼，拿着方盼楠有无可奈何，随手抓了个东西扔了出去。
方盼楠一闪身躲过，弯腰捡起来拍拍文件上的灰，“这可是个好东西，如果严姐不喜欢这家公司，大可以成人之美。”
眼看着严素要发火，方盼楠嬉笑两声准备离开，严素这才悠悠开口，“杨睿哲要找律师。”
脚步一停，方盼楠并没有太多惊讶，杨睿哲自以为是个天骄之子，即使老爹被抓进监狱，还给他留下了不少的资产在国外，而这也是杨睿哲能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还没有饿死的结果。
“请律师？”
“嗯，监狱那边传来话，他准备花几百万请顶级律师判他无罪。”严素说得漫不经心，仔细打量着方盼楠脸上微小的表情，可惜，她失望了，“你不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方盼楠打开门，严素不死心，“他给的价很高，你就不担心万一有人接了这个案子，给他判无罪，那你之前的努力可都…”
“严素…”方盼楠目光灼灼，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了另一边正在拿着下属撒气的某人，“你不必在这里试探我，以你的能力，这种事早就处理完了，现在拿到台面上，无非是提醒我不能中途下船。”
严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就被她镇定地掩饰过去。
把玩着手中新买的玩偶，严素长叹一声，选择放弃，“真无趣，我还想看看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一点也不好玩。”
只有方盼楠自己清楚，她在听到杨睿哲花大价钱请律师准备做无罪辩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有多焦虑不安，也还好，她忍住了来自心底的暴怒，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问题，才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取得胜利。
她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没有办完。
“对了，还有件事权当我善心大发送给你当礼物吧。”严素悠闲地转动椅子，人整个放松下来，“听说有人贪钱接了杨睿哲的案子。”
手把手瞬间快要捏断，指骨泛着青白色皮肤。严素闲闲说道，“不过，上一秒刚接了案子，下一秒就被人截胡，并且直接踢出了律师界，有了这个出头鸟，我想再没有人敢接手了…啊，不，有人接，不过是让杨睿哲在里面待一辈子的准备。”
严素没有指名道姓，但方盼楠怎么能听不出来暗指的是谁。
心底阵阵酸涩，突如其来的委屈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有太久…可能从来也没有过被人这么真心对待过。
毫无保留的信任，默默无闻的保护，永远站在自己身边的体贴，无微不至的照顾，每一桩回忆里都无法缺少某人的陪伴，不管身处何地，不管时间长短，只论自己需要，而从不在乎是否危险。
有这么一刻，方盼楠豁然轻松的身体仿佛看到了远处朝她走过来的光。那是什么光，从前她从未想过，一门心思只想让自己迅速成长起来，有一切能反击的资本，然后狠狠报复。
现在，此刻，严素悄悄告诉她，所有一切有人给她兜底时，除却开始时的震惊不敢相信，到坦然接受，现在只剩下心酸。
忍耐着有点颤抖的肩膀，方盼楠闭上眼缓过这阵让人可耻的想法，再睁眼时，欲掉的泪水全然不见，只有猩红的眼眶告诉众人她刚才复杂怅然的心情，“剩下的事我想自己处理。”
玻璃对面的人朝着她这个方向款款走了过来，踏着细碎的骄阳，背负着看不清的光昼，坚定的步子在走廊上回荡，一步步震响方盼楠空寂的心脏。
她招呼也不打匆匆别过，擦身而过之际，连耳边响过的声音都被抛之在风里，她在逃避，在逃避沈南洲，逃避一切世俗，逃避所有流言蜚语，亦是在逃避自己。
“你跟她说什么了？”
沈南洲停在严素办公室门口，凌厉的眉眼缠着缕缕黑云，深邃的目光一直追寻着方盼楠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走廊另一侧，才回头质问这个始作俑者。
严素摊手，赶忙撇清关系，“我可不敢，是她自己心里太脆弱不敢面对事实，我不过帮了她一把认清而已。”
“呵…”沈南洲不想跟她浪费口舌，“这个月工资减半，绩效取消。”
一口润喉的水毫无征兆的喷在桌子上，严素瞪直了双眼，嘴角还留着未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沈总，你卸磨杀驴啊。”
她很想反驳，这明明就是你授意的，怎么反过来把责骂推到了我身上，真当她是大头鸟，拿在手中当枪使唤。
很可惜，还没来得及抗议，沈南洲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严素本就心情不佳的情绪，在听到沈南洲的审判后，更加抑郁难耐，“你们好，卿卿我我，就拿着我来当冤大头，行，都走是吧，留下我给你们擦屁股！嘿，老娘不干了！反正公司也不是我的，既然你们都不上心，我还管干什么，老娘也出去找小鲜肉玩刺激，这破班谁爱上谁上吧！”
锁门，严素揣上钥匙直接下班。
“严总管，你这是去哪？这边有个项目找你对接签名。”
员工疑惑地拦住了她，严素头也不回，“以后签字的事找沈总，一切以他的决断来执行。”
有人莫名其妙地探出头看笑话，“严总管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估计是30好几还没有过男人所以寂寞了。”
“任谁当这么多年老女人都内分泌失调，看这春风满面的样子，估计是出去找男人了吧。”
“快闭上你的嘴吧，什么事都好打听。再哪天看你不顺眼，把你撸了就高兴了。”
调笑声格挡在轻松的工作间，没了老板的监督，好不容易有了悠闲的空间，自然要留给她们凑在一起嗑瓜子、聊八卦的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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