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元旦前，方盼楠签下一场大单。说来也巧，这份业绩本应是严素的。
两人开启了真正的较量。
表面上点头招呼，暗地里都在相互较劲，从中抢夺单子。
方盼楠忙得焦头烂额，圣诞节过后就一直忙的脚不沾地，天天在外面跑业务。数九寒天，每次冻得回来打嘚瑟，抱着热水杯半天缓不过来暖和。
“诶。”
又一次出门回来，方盼楠筋疲力尽趴在桌子上休息。孙萌萌状似不经意地喊她，眼神在她身上飘忽不定，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卡在个中间听着就怪难受的。
“怎么了？有事就说。”
“你最近挺忙？”
方盼楠哀怨地叹气，“忙，我现在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手机里及时接收到信息，很快第二条、第三条发送过来，手机那头的人好像急等着答案，催促着孙萌萌赶紧办事。
“你…那个…”
休息过来后，方盼楠捶捶艰涩的腰，注意到孙萌萌为难的表情，看她正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嘿，干嘛呢，大白天上什么神？”
孙萌萌随即反应回来，咬着下唇，不敢正眼看她，“听说…沈总出院了啊。”
胳膊停在空中，消散的窒息感复又包裹住方盼楠全身，种种挤压，让她无法畅快喘息，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无数只手朝她指责、谩骂，孤立无援之时，只有使劲捂住耳朵才偷来这一点闲，现在，非要将这层膜撕碎呈现在她面前，告诉她经历过多么可怕的事实，魅影再次出现，好像从来没有消失过一样。
“楠楠？”
方盼楠回神，身子偏向一边，目光看向外面黑压压的空气，一时悲凉，“好了吗？”
“好了吧。”孙萌萌不能确定，她只从杨柏霖的口中得到一句‘解放了’，而后续，还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你不去看看沈总吗？他应该很愿意看到你去…”
“不用了。”方盼楠想也没想拒绝，她站起身准备去跑下一个项目，“年底了，大家都在冲业绩，无论如何，这次我也要拿下一个大单稳固住我的位置。至于其他…”眼中的光芒忽闪忽灭，“让他好好回去休息。”
这是方盼楠最后那点柔情。
孙萌萌想喊她，可人已经消失在眼前，乘着电梯下楼去了。
独留她一人接受手机不停震动的噩梦。
下午来到速腾公司时时间尚早，里面的人要么在外面吃饭，要么趁着这功夫休息。
方盼楠不便打扰，转身退出去打算到附近的奶茶店点一杯奶茶坐着等。
一杯上好的乳茶香驱走了即将来到的困意，这会功夫，方盼楠已经将接下来要谈的工作再重新温熟一遍，加固在大脑里的印象。
孙萌萌的消息不死心地发送了过来，「你下午有空没？跟我一起去看看沈总怎么样？毕竟我们作为员工，买点东西关心关心领导嘛。」
关心领导？方盼楠无语，这种话从别人嘴里听到方盼楠一定嗤之以鼻，不去理会。可孙萌萌说出来，里面的味道就感觉不一样了，有一种被人胁迫身不由己的罪恶感。
可不就是身不由己…要是方盼楠现在在孙萌萌身旁，那就一定会看见孙萌萌顶着沈南洲如猎鹰般尖利的双眼在底下保命般操作。
「不了。我下午有别的安排。」
方盼楠想都没想拒绝了，然后将手机放到一旁，随意点开网页关注一下热点新闻。
一收到消息，孙萌萌吓得魂都快散了，哆哆嗦嗦将手机呈了上去，低着头不敢去看沈南洲此刻的脸色。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呼吸声交叠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屋子里跟按了扩音器一样回荡着，杨柏霖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孙萌萌暗骂她窝囊，可行为上与杨柏霖也差不了多少。
“她就是这样回答的。”
强烈的压迫感使孙萌萌头压得更低了，卡在喉咙里的话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不上不下，噎得直难受，还得干巴巴苦笑着打圆场，“沈总，楠楠…那个，方盼楠最近不是一直在跑工作嘛，可能是累了，所有才没有看见。”
这个理由说的孙萌萌她自己都信服不了，更何况沈南洲这个聪明人。
孙萌萌叫苦连天，方盼楠前脚刚走，后脚沈南洲就到公司巡视，刚好站在自己身后，盯着手机里编辑的最后一条消息准备发送过去。
谁能相信就是这么巧。
谁又能相信天底下这么巧的事都碰在了一起。
孙萌萌心里明白，但苦于说不出来。总不能让她这个情场新手劝解一个刚从不幸婚姻挣脱出来的女人再接受一段新感情吧。
虽然说这不失为一种办法。
私心上讲，沈南洲比黄明宪更值得接触，两人在思想觉悟上都不在一个层次。
只是…“唉…”
“叹什么气。”
孙萌萌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表露出真实情感，赶紧找话题掩盖，“沈总，严素那边和建恒集团达成了五个亿的合同，与我们之前定下的目标不符。”
手指轻轻敲击凳子，沈南洲静默的可怕，晦涩如深的眸底看不清情绪，他轻启，“让她批。”
孙萌萌不懂，“可是沈总，严素每一次都仗着自己能力多次篡改合同内容，并且还因为态度问题流失了不少客户，这次若是再按照她的要求来，只怕下面…”
“方盼楠去哪了？”
“啊？”孙萌萌回，“说是速腾公司。”
速腾公司。一个在招标会被淘汰下去的公司，在众多耀眼的星星中黯淡无光，没有得到更多关注，第一轮就因为种种原因刷下去。
但是…沈南洲想起忽略过的一个细节，“查一下速腾公司，还有那次招标会他们准备的内容。”
孙萌萌不疑有他，“好的。”她终于找着机会离开这场提心吊胆的会面。
玻璃霎时反进一道强光，刚好落在沈南洲消瘦的面颊上，刚出院的脸色苍白无血色，人还不是很精神，从楼下走到办公室中途停歇了两三次，呼吸音中压抑着咳嗽，却依然强撑着先到公司里。
至于找谁，强光渐渐下移，沿着黑色的袖子停在削尖细直的手指，手背上还贴着才打完针的敷贴，周围微微泛着青紫，一看就知道这些日子在医院没少挨针扎。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引起孙萌萌出门前的注意还是袖子里隐隐若显的银色亮光，星星点点，藏在心底的最深处，生怕出来吓到某人。
可即使这样，半露出一点的手表还是想向众人宣告他的控制欲。
门将孙萌萌关在门外，手握在门把手上迟迟未松，孙萌萌提着的心担惊后怕，她意识到一件正脱离轨道的事。
楠楠，你好像惹到了一个非常可怕且难甩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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