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盼楠第一个打卡上班，哈欠还没有闭上，润着眼泪看见坐在对面的苏梓晴，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快速在键盘上运行。
“早啊。”
对方眼皮都不抬。
方盼楠自讨没趣，坐回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解开早上随手在楼下买的早餐。
“方盼楠。”
嘴里含着一口包子还没来得及咽，听到有人叫她，含糊着应了声，“干啥？”
苏梓晴拧着眉心，眼下泛着青筋，“你饿死鬼投胎？不知道在这里吃味大，给我上一边吃去，别在这影响我弄东西。”
包子很无辜，它被咬了一半，剩下一半就举在半空纠结要不要吃。想了想，方盼楠一口塞进去，半瓶水下肚，堵在喉咙的塞噎感消失后，翻着白眼表示，“没了。”
“…………”
从苏梓晴惊诧的样子来看，估计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人。
方盼楠适时递上剩下一个包子，“要不要尝尝？”
感觉好像被羞辱一样，苏梓晴熬了一夜的精神出现崩塌，在看到方盼楠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她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滚一边去。”
方盼楠耸肩，“这么大敌意干什么，你那东西又不是我搞的，冤有头债有主，有时间不如想想是谁干的。”
“要你多事！”苏梓晴喊，“你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你有什么本事指使我做事，靠着偷来的东西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也不觉得羞耻。”
偷来的东西？
挺好笑，职场上哪有自己的东西，谁又不是从谁的手里抢来的。
“你的东西又有多干净呢？”
苏梓晴哑住，她第一次被人堵住嘴。
料想到这个结果，方盼楠一点也不意外，说起来，她真没见过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起身，她准备去休息间给自己冲杯咖啡，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养精蓄锐才是她的资本。
陆陆续续有人来打卡上班，方盼楠端着咖啡杯从休息间出来，路过苏梓晴身旁，按住她准备乱动的肩膀，贴进耳旁，“你的妆花了，看不到有人在取笑你吗？”
肩上的压迫感消失，遮住的那片阴影被身后那片散阳代替，一刹那的静谧，立刻就有窃窃私语入进耳中。
“你看，我就说她平时就是化妆化的。”
“真的呀，这不化妆的样子也太老了吧，怪不得都30多了还没个男朋友。”
“要是我半夜看到她卸妆的样子，指不定地跳起来大喊‘有鬼呢。’”
她们的玩笑低劣且幼稚，随口说出的言语，不经大脑思考，认为这是一种自来熟的表现，强迫别人接受这种不懂事的思想。
真的不懂事吗？
可看她们的眼神却将嘲讽拉满。
她们故意将难堪贴在苏梓晴的脸上，好奇着脸上变换多姿的表情，再当做一种笑话讲给所有人听。
却不会真正在意听到的人会是什么心情。
咖啡刚喝了两口，方盼楠悠哉地想着接下来的工作，咚——她手中的咖啡震洒在桌面上。
“你们有完没完！张着嘴就是能说是吧，有本事把自己业绩说上去！”
有人阴阳怪气地接茬，“我们没本事，有的人有本事，就是不知道贴了多少粉，装了多少嫩才换来的呢。真羡慕你的皮肤，保养这么厚。”
底下一阵嗤嗤嘲笑。
苏梓晴青白交加，身体微微发抖，呼吸急促，胸腔上下起伏，像是要被撕扯开来，痛苦和屈辱快要剥夺了她的呼吸，不断翻涌的情绪剿灭她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
“说够了没！真当我好欺负，你们一个个又有什么本事，除了在背后说人坏话，还不是跟蛀虫一样待在这里拖后腿！”
“苏梓晴，你！”
哗啦——
凳子腿跟瓷砖来了个亲密分离，所有人将目光转向了声音处，方盼楠拿着杯子站了起来，空气中流动着尴尬的气氛。
孙萌萌诧异过后，用眼神提醒她，方盼楠注意到，惊讶地问，“萌萌，你眼睛抽筋了吗？”
“………”孙萌萌一整个大无语，无奈地白了一眼，埋头继续看文件，决定直接放弃。
方盼楠一下成了聚焦点，沉闷的空间成了两极分化的修罗场，黑与白之间交替，光与暗抵抗，人性和理智被逼着架上了天秤两端。
所有人都在等着什么结果，她们眼睛都不眨想看方盼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顺便做好将方盼楠成为下一个贬低的对象。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方盼楠笑意荡漾，丝毫未受什么影响，她喝尽杯中的咖啡，顺手拿起包，“我要出去干活了，你们玩吧。”
她说得随意，像是原本就是这样的，跟所谓的正直没有关系，排除一切干扰，回归本心来分辨这事好坏。
人走远后，孙萌萌长大的嘴还没有收回来，等着办公间里又恢复了如常的工作，才看见她嘴边翘起的那抹讽笑。
第二次站在建恒集团门口，方盼楠还未进去就先叹了口气，她昨晚特意花时间深入了解了建恒集团每一份合同，从每一份最后那个签名来看，严素一定是他非常信任的人。
想到这，方盼楠不禁对严素开始好奇，这人在公司里，只听其名，不见其人，派去国外学习已经半年了，她还真想见见。
不过，还是要先解决一下眼前的事，她推门进去，前台礼貌站了起来，“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方盼楠仔细看了一圈，“我想问一下赵老板在吗？”
“您有预约吗？”
方盼楠摇头。
“哦，没有的话我们是不方便让您进来的，请您下次预约过后再来吧。”
方盼楠不死心，“我之前跟赵老板谈过，能不能打电话跟他说明一下，万豪集团的方盼楠有事想跟他谈合作。”
“这样，女士，没有预约我们真不能做主让您进去，我会把您的话记下来，看见赵老板后跟他汇报，您看这样行不行？”
“可…”
对方态度强硬制止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方盼楠退而求其次，“那好，麻烦你们了。”
前台礼貌请她出去。
被逼着退回了大门外，挫败感让她像一只斗败了的孔雀，收敛起身上美丽的羽毛，成为一只扫地的大扫把。
“唉…”
她再一次看着灰蒙蒙的天叹气，冬天真是阴云多布，没有一个好天气啊。
空中稀松落下几粒结晶，摇摇晃晃飘荡在方盼楠翘起的头发上，停留在肩膀上一刹，没待看清什么东西，旋即溶于衣服里。
“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
周遭突然喧哗起来，都在为这来之不易的变化激动，雪花越落越多，将衣服挂上了一层薄纱，睫毛也没能幸免，点缀成虚幻的物镜，隔绝一切声音干扰，独自享受下雪带来的宁静。
真好，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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