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样？
这个问题问得好，方盼楠对那恨人的目光并不在意，她坦然坐到领导对面，忘记自己才是被吃那个。
“方盼楠，你是来威胁我吗？”
方盼楠镇定自若，“我想你搞错了，被威胁的从来都是我，你所想要找的不就是能轻易拿住我的一个把柄，然后随时赶我走吗？”
她说对了。
因为对面领导的脸色青紫不定，两手攥紧极力克制颤抖的双唇，若是在仔细去看，桌子底下无处安放的腿也进行了反抗。
他真的小看方盼楠了，到这时，才稍稍明白一点，为什么夏清妮干不过她。
别说夏清妮，就是他坐在这里，说起话来都要掂量着来。
“你想怎样？”
正式进入到方盼楠准备谈交易的环节，她斜眼看了下领导手边的手机，“把张老板叫到枫林饭店。”
领导忍无可忍，一掌拍向桌面，“方盼楠，你好大的口气！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方盼楠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与他对视，“干什么？我才想要问问领导你打算干什么！你明知道张老板那伪君子面孔，现在叫孙萌萌去张老板那里，存了什么心思。”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别忘了，我是你的上级，你现在在这里跟我拍板子，是不是不想干了！”
方盼楠黯然不语。
领导得了先机，提高了嗓音又一次狠狠羞辱，“方盼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职场，不是过家家，说两句好话，做点保证就能谈下生意。哪个女的不受点委屈，能被看上的都得说幸运，你怎么就没被人看上，还在这里上纲上线，怎么？搞特殊，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我这里不缺你这个大爷。”
是的，方盼楠确实忘了在社会上的生存法则。
五年的家庭主妇磨平了她锋利的利刃，让她不得已收起锋芒，展露出任人摆布的模样。
这场戏演的，以至于她自己都要当真了。
不过，方盼楠锐利的眸底射出刺人的寒剑，舌尖舔平干涩的嘴唇，扯掉上面凸起来的嘴皮，露出星星点点红锈，犹如刚猎到猎物的猛兽，品尝独占一份的食物。
这一举动成功吓住了领导。
他从未被这种眼神看过。不、不，有的，有一个人，猛的，沈南洲阴翳至极的黑色眸子出现在脑海中，与方盼楠现在一模一样。
后背生生沁出了冷汗。心底那点不为人知的怯弱使声音都没有刚才那么底气十足，“方盼楠，你是想造反吗！信不信我现在就通知人事让你滚出公司！”
领导拿起手边的公用电话，手指刚碰上一个键，方盼楠一把摁住，阻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力气之大，领导被死死压住竟无法动一下。
“领导，你想要这个位置，我想要那个业绩，互不干扰，我办成了功劳还在于你，办不成你也没有损失，处罚还在我身上，无论哪一边，都是你在其中享利润，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非要让一个办不成事的女人来干扰你呢，难不成是担心不能把你拉下水所做的退路吗？”
人心有时候就是这样，旁人不想干的几句话，就能戳出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有显而易见的成效。
所以你看，在听到方盼楠冷静分析后，连领导都开始扪心自问，心里打鼓盘算和夏清妮之间那点不干净的关系到底存在多少陷阱。
“你打算干什么？”
方盼楠摇头，“你错了，你应该问，我能给你拿回什么？或者，我能给你这个月的绩效翻多少倍？”
她就应该这样自信。
就应该昂着头展现出自己独特魅力，是被人强行拔了刺，也要独放在艳阳下的热烈玫瑰。
沉思片刻，领导坐回座位。
他现在正以上位者的姿势，来和方盼楠进行谈判。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你没有选择。”方盼楠也坐了回去，僵硬的腰部得到了疏松，缓解了紧张情绪，“孙萌萌去只能说张老板个人兴趣满足，可当这个兴趣有一天腻了、烦了，不再那么重要了，变得可有可无甚至变得不耐烦、厌恶，交易无法成为合作的目的，到那时，才是这场合作分崩的结局。”她欣赏着对面脸色铁青的老板，保持着专业微笑，“我想领导你也想到这一点了吧，所以更能明白这其中到底哪一点才能真正给你带来利益。我说对吧？领导。”
她的回答足以让领导改变心中想法。
片刻过后，领导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串方盼楠期待已久的号码，“喂，张老板吗？是我，老李，对，上次是我们这里员工疏忽，给你造成了困扰，这样，我让她亲自给你赔罪，对，就是上次找你谈合作那个员工，她定了枫林酒店206间，现在就过去等你。”
电话挂断，方盼楠满意地微笑，“感谢领导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先别得意得太早，方盼楠。”领导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还是充满了警惕敌意，“只有这一次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要是失败了…”
“那我自动离开。”给你那个小情人腾位置。
最后那句两人心照不宣，笑容就是很好的答案。
“呵…”
领导冷笑，意欲不明的双眼看不清里面掺杂了什么情绪。
“我很期待。”
“嗯，领导，我也很期待。”期待你看见我成功，看见你失败的模样。
真是令人激动啊。
方盼楠回了工位收拾好包，急匆匆去按电梯门，颤动的手对准了好几次才按下，无法言喻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她在心里不断警告自己，一定、一定要沉住气。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来回做了好几次气息运动，心跳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恰在此时，电梯门开了。
迎面撞上正准备出来的沈南洲。
两人都惊异地互相看着对方。
心里猜测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
“你！”
方盼楠第一个打破安静，“真是巧啊，来巡视公司啊。”
沈南洲嘴角抽搐，“我不是孙悟空，用不着探路。”
成功憋死了方盼楠含在嘴里的下一句话。
电梯门要重新关上，方盼楠不敢耽误，狠狠瞪了他一眼，跨步上了电梯，“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至于算什么账，也只是口头上发泄发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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