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折射过来的光一闪而过，孙萌萌敛下眼角，状似不经意回答，“路过。”
路过？方盼楠没想明白。
“这么晚了还加班？”她自以为孙萌萌路过是因为刚加过班，狠狠吐槽了一下沈扒皮。
车子猛然一拐，方盼楠身体倾斜了一下，她手心垫在黄颜心脑后，防止撞到哪里。
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快到那一瞬间感觉是错觉。
路上空无一人，没用多大功夫，车子就停在了小区门口。
“到了，用不用我送你上去？”
方盼楠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这么晚送我回来够麻烦你的了。”
车门一打开，小风接着缝隙拼命往里面钻，一时间，哄散了全部热气。
裹紧衣服，方盼楠抱好黄颜心下了车。
“萌萌，谢谢了，路上慢点啊。”
打过招呼后，方盼楠不敢多待，小跑着进了小区，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孙萌萌看见楼上新亮起来的一盏灯。
她给沈南洲发了条消息，「沈总，‘文件’已经送到了。」
发完后，她抵在方向盘叹息，外面极速跑过一辆车子，打断了她的思路，短暂片刻后，发动车子离开这里。
方盼楠把黄颜心小心放进被窝里，简单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也钻了进去。
搂着怀中的黄颜心，犹如失去的宝藏重新被夺了回来，犹如阳光又一次眷顾了她，犹如世间所有美好再一次降临，总之，很多很多，多到方盼楠觉得不真实，好像一层虚幻，好像在泡泡里生怕被戳破。
一夜好眠，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这场梦到底有没有被打破。
还好，这不是梦。
黄颜心恬睡得小脸红扑扑、粉嫩嫩，长睫毛一颤一颤，呼吸打在鼻尖，微微沁出些许汗珠。
方盼楠轻脚下了床，简单洗漱过后去了厨房。里面干干净净，空荡荡的橱柜里找不出一点可以用来做饭的食材。
翻遍了整个厨房，好不容易才找到上次剩下的挂面条，冰箱里余有几个鸡蛋和西红柿，表面有点皱巴，但不影响食用。方盼楠清洗了两遍，打开炉灶，火焰一下绽放，蓝莹莹的火光烧干了锅底，吸油烟机的哼鸣声盖过了炒菜声，翻炒，加水，水开，下面条…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最后磕进去鸡蛋撒子，西红柿鸡蛋面条热乎乎出锅。
只是可惜，如果有点虾皮，紫菜或者香菜点缀一下，那味道会更好。
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方盼楠轻轻开门来到黄颜心身边，手心底下的头发顺滑有光泽，只是…她摸着从脖子下面空缺的那一块长发，心疼遮掩不住怒火。
那可是黄颜心留了好久，一直都不舍得去剪的长发，想留起来好在这次幼儿园六一儿童节活动室扮演最喜欢的‘艾莎公主’，但现在…空荡荡，一剪子下去剪掉了一个小孩所有梦幻。
“心心，心心…”方盼楠拍拍黄颜心肩膀，柔声叫了起来，“起来吃点饭，妈妈送你去幼儿园好不好？”
黄颜心听到幼儿园明显产生了反抗心理，攥紧手下的被子揪成了一个小团。
她抿着唇不说话，闭着眼不去看方盼楠。
这一举动在方盼楠眼里就是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甚至连在家里受了什么样的虐待都想象了出来，她又给黄明宪加了一条罪过。
即使这样，她依旧耐着心思去哄，“心心，这样，先起来把面条吃了好不好？你看看你这小脸，都快瘦没了。”
这话可不是夸大其词，黄颜心原本肉乎乎的脸颊瘦出了尖下巴壳，就好像旧时代不给孩子吃饭一样，干巴巴身上一点肉也没有。
黄颜心不情不愿地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下意识产生了害怕，紧抓着方盼楠的手来到了客厅。
沉默地坐上凳子，沉默地接过筷子，沉默地挑起一根面条塞进嘴里，咀嚼无数次勉勉强强咽了下去，小小的脸皱巴得不成样，就跟摆在她面前的不是可口的饭菜，而是馊水干饭一样。
“怎么了？不爱吃吗？”
方盼楠很担心孩子的身体情况。
黄颜心摇头，依旧保持着沉默，筷子挑着面条，迟迟不放进嘴里。
这个样子看着揪心，方盼楠一把拿了过来，“要不妈妈喂你吧？”
夹起一筷子面条，筷子之间来回翻转，面条卷在筷头上，甩掉往下滴的汤水，方盼楠小心送到黄颜心嘴边。
香味轻易钻进鼻子里，方盼楠催促着让她张嘴，“心心，快，张嘴尝尝，妈妈做的面条你不是说最好吃了吗？”
她这样哄着。
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到孩子。
即使这样卑微，黄颜心摇头拒绝，试探着问道，“爸爸呢？爸爸去哪了？”
眼前一片漆黑，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面条溅飞，连同最后那点希望。
方盼楠不说话，黄颜心有点着急了，说话语速也快了起来，“妈妈，爸爸呢？爸爸怎么没在这里？我想让爸爸来接我。”
“黄颜心！”方盼楠深呼吸克制住涌上来的怒火，“现在没有你爸爸，只有我，难道你跟我不行吗？”
黄颜心哇地哭了出来。
“我要找爸爸…我要找爸爸…”
她每说一句，方盼楠脸色难看一层，她忍无可忍，“黄颜心，你找爸爸有什么用！”
“我…我就找…爸爸…”
抽泣声断断续续，听着更让人心烦意乱，方盼楠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温柔一点，“心心，听妈妈说，妈妈和爸爸呢正在准备离婚，爸爸很快就要有新的小家庭，这样呢爸爸和奶奶就会顾不上你，但是妈妈不一样，妈妈除了你以外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代替你的位置，所以，你跟妈妈好不好？”
几乎是斩钉截铁，“我想要跟爸爸。”
方盼楠愣住，“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黄颜心弱小的身躯局促不安，扣着手指上的倒立刺小声说，“琳姐姐漂亮，在幼儿园大家都喜欢琳姐姐…”
就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
单单这么一个理由就让黄颜心放弃生养她多年的亲生母亲！
好笑！
方盼楠眼中质疑转变为不敢相信，委屈，不甘，想笑，想哭各种复杂情绪通通表现在出来，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小丑，尽情把自己所有掏出来摆在人面前，却挡不住东西太旧了，新事物会替代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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