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盼楠昏昏沉沉做了好多梦，光怪流璃变化多端，又累又无法醒来。她挣扎出一条出口，睁开眼的那一刻，天黑了。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缓释了周围环境，确定自己所处地方。是医院，她呼得松出一口气，还好是医院。
小腹处的还隐隐能感觉到，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剧烈，但这点程度，让方盼楠痛中带着安心。
至少孩子还在。
门在这时打开了，一束光打在路面上，听见动静方盼楠快速转头，“萌萌！”她看清了来人，“是你！萌萌呢？”
来的人并没有回答，踏步进来打开了灯。入目刺眼的光让方盼楠短暂失明，她干脆闭上眼等待这场假盲自己消失，“怎么是你？”
明明昏倒之前她是看见孙萌萌后才放心倒下。为什么醒过来后变成了沈南洲。
她肯定不会认为一个女人能在最短时间内变性成男人，也没有那个科技让人两种身份切换，难不成…
“你把萌萌怎么了？”脑中已经开始脑补各种被威胁、绑架、不屈服强行拆散各种画面了。
“你最好别动。”
沈南洲淡淡开口，他调节了输液器，不咸不淡警告，“把你那些无脑的想法从脑袋中剔除出去，我不想跟正在生病的病人谈赔偿。”
赔偿？方盼楠心惊，默默盘算最近有没有得罪这个人的记忆，她气焰一下小了很多，憨憨扭头，对着玻璃窗尴尬扯了一抹笑，“你不要仗势欺人啊，我最近都没有碰到过你，什么赔偿，别想吓唬我。”
沈南洲向下探头，方盼楠默默拉上了被子，“欺骗小孩子感情，搭了我专车来到了我的医院，哪一样你不想承认？”
“什么叫欺骗小孩子感情？我欺骗谁了！”
方盼楠挥舞着拳头抗议，她当然不会拿着那只还扎着针的手，身体不能动，气场不能输。
沈南洲往后一坐，搭着腿，架着胳膊冷眼看她，“方盼楠，你现在这么懦弱了？被人欺负连咬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落魄如狗任人玩弄，丢弃了那些用尊严努力换来的东西，有价值吗？”
方盼楠问愣了。她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动，良久，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沈南洲，“你懂什么？”
“一个连自己本身所拥有的价值都摈弃的人，是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成功。方盼楠，你自己放弃了你自己。以后不要去后悔现在的选择。”
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她知道沈南洲走了，她死死咬住被角不发出声音，她最后的底线被沈南洲扒脱干净，他将她批判得一无是处。
细碎空洞与月亮相交在一起，孤独寂寥成了背景板，化为泡影成了脑海中的虚幻。
“真没出息。”
后面又响起了突兀的声音，方盼楠怔了一下，这个声音不是沈南洲，是女声，是她熟悉的嗓音。
但她不敢转头。
“真怂。”孙萌萌不屑地睨了她一眼，拉出凳子，解开晚餐袋，“起来吃饭。”
“………”
方盼楠挪动了几下，把头直接埋进去，没有起身。
孙萌萌失了好脾气，一把掀开被，冷风顺势从各个袖口处钻进，她打了冷颤，全身缩得更厉害，“孙萌萌，你干什么！”
“呦，这会有力气了，不是那奄奄一息求我帮忙，半死不活的时候了。”
方盼楠索性不躲了，直坐起来与她对视，“你想干嘛！”
孙萌萌旁边一指，“吃饭。”
“不吃！”
态度坚决，看来好了不少。
“不吃就饿着。反正少吃一顿饿不死。”
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欠。许久没听，方盼楠听到还有点怀念，她收敛了身体，自然放下胳膊，不客气回怼，“老女人，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啊。保持这么瘦有什么用，不一样平板没特点，一模没手感，再摸认错人嘛。”
手中的奶快要捏爆了，孙萌萌青筋暴起，良好的修养克制不在公共场合发疯，“你这个嘴也就守着我厉害，换了别人跟怂包没啥区别。”
方盼楠哑然。
好吧，她承认这一点。
两人又陷入了停滞。方盼楠摸了摸鼻子，眼睛飘向了窗外大楼，“今天谢谢你了…”
“谢我？呵，受不起。”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带刺，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那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啊。现在怎么了？你自己瞅瞅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要不是你喊我，我还以为大白天被鬼缠上了呢。”她做出一副烧香的动作，讥讽着藐视她，“怎么？自己选的婚姻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幸福呢。”
方盼楠恼羞成怒，“孙萌萌，你有完没完！说两句得了，别揪着尾巴不放，你自己不也是那样，混到30多没人要，凭什么来质疑我。”
“冥顽不灵。”
孙萌萌彻底死心，原想着跟当然难沟通一下，拉她一把，这会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她拿起包走人，“好心当成驴肝肺。方盼楠，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身边都是些好人，擦亮点自己眼睛，别人鬼都分不出来。”
这次，病房里真就剩下方盼楠一个人了。
冰冷的气息让她更觉身处于冰窖，她拿起手机，上面干干净净，除了程序推送的热点新闻和群里发来的消息外，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去向。
做人做到这样还真是失败。算起来，自己现在跟孤家寡人差不多了。
肚子传来的咕噜声及时打断了她胡思乱想，床头柜上的包子还冒着热气，粥还保留着余温。她犹豫片刻，拿起来狠狠咬了一大口。
管她呢，反正也是给她买的，不吃白不吃。
她舔干净手指上残留的油光，收拾掉垃圾，躺回床上发呆。
睡多了的结果就是在本应该睡觉的时间保持着清醒。好吧，方盼楠扇了自己两巴掌，现在她比任何时刻都清醒，丝毫没有睡意。
掀被下床，她找了件衣服披上准备去遛弯。长长的走廊安静异常，她数了数，加上她的那个房间，这层楼一共有五个房间外加一个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
沈南洲说这家医院是他旗下，这么看来，这个沈南洲实力非凡。五年前方盼楠可以确定她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沉寂在家，消息闭塞，加之黄明宪刻意隐瞒不去提，更让她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隔绝。
她听到啪啦啪啦的声音，顺着声音走过去，孙萌萌正坐在电梯外的长椅上敲键盘。那手指飞快敲击，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嘴里念念叨叨，敲打一盘还不忘握拳砸椅子。
“呦，什么难题能难倒我们‘孙聪明’？”
孙萌萌头也不抬，“吃饱有力气讽刺了就忘了谁给你买的了？怎么不继续躺在床上黯然销魂了？继续啊，摆出那副让人一看就可怜你的模样，说不准还能为自己多挣点机会。”
方盼楠才不想去计较这个，坐到一旁，漫不经心地说，“哪碰上问题了？”
孙萌萌把笔记本一转，指着某处反复修改多次的文档，懊恼地抓头发，“这里，客户那边老是不满意，每次修改就是不过关，他光一直强调想要个带有格调的民宿，要不失传统文化，还要与时俱进，关键他还不说自己什么要求。”
“客户是谁啊？”方盼楠问出又觉得不妥，“商业机密，你不用说…”
“吴江山。”
吴江山…方盼楠脑中思索片刻，“干旅游业那个？”
孙萌萌欣赏地看她，“还不错，看来还没完全傻。”
方盼楠笑着拍了下她的头，根据脑中的回忆和为数不多自己的理解提出了建议，“那个老总开的民宿我去过，说实在的，挺气派还很古典。”依山傍水，徽派建筑，砖瓦亭廊，小桥流水，锦鲤成群结队，真不失为一个陶冶情操的一个好地方。
“你想到了什么？”
“嗯…就是想到了一点，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有屁快放。”
方盼楠白了她一眼，“我在他产业下的民宿转悠过，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地方，摆设和装修都和其他民宿差不多，可能他更加豪华一点。但唯独我发现一点，就是那种很细小的角落，尤其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总是会放点小东西，我没研究过，下意识感觉这个吴老板应该是有点…”
孙萌萌是个聪明人，不需要多说什么就立刻明白方盼楠话中意思，脑中灵光一闪，她立马将新改动后的文件发了出去。
方盼楠好奇，“这就完了？”
“不然你以为呢。”孙萌萌起身，“走了，回家睡觉，你也赶紧回病房吧。”
方盼楠拉住她，面露囧色开口，“能不能给我转普通病房去，只是打打针，问诊也可以。”
“不用你拿钱。”孙萌萌甩开。
“欠着也不行！”
“你怎么那么多事…方盼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刚还对你刮目相看点，你又变回这幅市侩小人的模样。咱能不能涨点志气，以前跟人敲桌子拍板子的人去哪了，你要是这样，活该被人骗了还在背后输钱。”
孙萌萌看也不看进了电梯。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库，她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把笔记本递给了沈南洲，“沈总。”
监控视频里还出现方盼楠在走廊游荡的画面，直到她进了病房重新躺回床上才关掉视频。
“解决了？”
“毫无悬念。我就说她这个人脑子灵活，差不了。”
沈南洲示意司机开车，“被欺负成那样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这样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放心进公司。”
孙萌萌为难，重重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好。
方盼楠，你就真被人踩到脸上，唾沫星子都快将你淹死都不肯反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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