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不分圈套

出乎意料，今天送黄颜心格外顺利。往常都要闹腾一番，没有别的原因，黄颜心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让方盼楠送，她会在奶奶，爸爸之间选择，再不济也会找借口去小乐乐家，让小乐乐的漂亮妈妈开着车一并送到幼儿园。

直到到了幼儿园门口，黄颜心都谨记黄王氏一早提醒她的话：妈妈和爸爸准备要弟弟了，不要惹妈妈生气，生气小弟弟就不来了。

想到这黄颜心心情更好了，有了小弟弟就有人跟她玩，爸爸、奶奶就会更爱她，妈妈也不会在训她。

“妈妈再见。”

黄颜心迈着欢快的步子跑了进去。没有磨蹭、哭闹，反倒让方盼楠心里空落落。

“心心今早真棒呢！”老师迎接完学生，看见方盼楠站在门口还没有，热情攀谈起来，“心心上中班，看出长大了，平常在门口要哄好长时间，最近几天都特听话自己就进去了呢。”

“是吗？”方盼楠不信。

“是啊。她奶奶每天送她，都在门口挥手说拜拜，跟我们问好，接着自己背着小书包进教室。听中二班老师说，这会上课表现也不错，和小朋友之间相处很融洽，吃饭不用喂，知道礼让和分享了。”

方盼楠诧异。这些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以往她来送黄颜心，从家里就要开始闹，一路上会用无数个理由拖延时间，到门口有时候会突然上演一番‘猫捉老鼠’，每每气够呛累够呛。

黄王氏送的次数不多，她就以为情况和自己送时一样，出门都会叮嘱一番，回想起来黄王氏当时看她的眼神，鼻子朝上天，就差哼出声奚落。

回家路途方盼楠连连叹气，既感叹孩子长大不需要她了，又失落孩子长大已经不需要她了。无论哪方面，孩子、方盼楠两人之间纽扣尺带连接从此切断，形成了各有各自鲜明独立的人格。

黄王氏没在家，方盼楠松了口气，早上诡异表现她还没有缓冲过来，不在家正好避免了尴尬。黄明宪也去上班了，卧室里被翻得到处都是，衣柜门大敞，上衣裤子挨个扔在床上，领带搭在床尾，抽屉逐个拉开，袜子扔一地，整个一大型被盗现场。

如果是平常，方盼楠火到头顶一定会打过去电话骂两句，起码把柜门和抽屉关好。现在她看了两眼，迈过地上零碎衣服，躺在属于自己那一侧，拿出手机学习微商。

她大概确定了两个方向，女性私户用品和婴幼儿用品销路广泛还易挣钱。食品方面考虑安全方面加上众口难调不好发展，衣物服饰多数挂靠着批发和店面，她没有精力来做。化妆品护肤品之类她没有涉猎过，里面水很深，没有上过两三年当谁都不敢说有经验。生活用品实用，利率太低，不够折腾，其他什么瘦身产品，保健产品，海外代购通通暂时不考虑。

朋友圈里有个人卖女性私户产品好几年了。对她最深的印象估计就是自己自用往朋友圈发视频排出了不少脏东西，画面太美不敢想象。方盼楠刚生完孩子坐月子，本身就挺反感，关键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她生孩子的消息，一直推荐她用这个产品，夸得天花乱坠，用了以后妇科毛病，子宫炎症，宫颈糜烂，卵巢囊肿…都好了。拒绝几次人还格外热情，想删了又惦记着这个人老公和黄明宪公司有合作，怕受影响就忍着跳过不去她的朋友圈。

记得当时还给了方盼楠一套自用，她觉得自己用不着，随手扔到衣柜底下吃灰了。这回想起来，方盼楠循着记忆把套盒找了出来。

一个完全没有开封，过了保质期的女性私户用品套盒。打开来看了看，排排摆放着针管，管壁内存着凝胶，时间太长，凝胶发生了质变，用是不能用了，方盼楠挤出点在手上闻了闻，凝胶里残留了点药味。

“这东西能有用嘛…”她产生怀疑。特意上网上搜了搜，品牌倒是有注册，口碑有好有坏，褒贬不一，代理商不少，大多都是宝妈，除了宣传产品好，还附带了不少挣钱的视频。

总不能连我都骗吧。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方盼楠联系了那个代理商，消息很快回复了过来，“你是…小方？”

看来对她还有点印象。方盼楠发了条语音，“是啊，王姐，好久不见，现在上哪挣钱了？”

那边很快打过来电话，“小方，咱俩都多久没见面了，你刚才发信息，我都没想到是你，孩子多大了？现在出来上班了吗？”

“现在上幼儿园…”方盼楠寒暄了两句，“王姐，你现在还在做微商？卖什么啊？”

王丽立刻明白了意图，话也多了，“女性私密护理乐茵，你搜搜网上都能查到，效果非常好，你像诊所和母婴店都有进，回购率很高。”

“主要治疗什么的？药物放心吗？不会有不良反应？”

“这你放心。我们产品都是正规药厂生产，都有蓝帽标签，现在市场上流通很多类似的护理，但是真正像我们这么正规又带有国家标签的没几个。我们自己都在用，肯定是自己用着好了才会推荐给身边人，要不然那不就是骗人嘛。小方，你跟我打听这个，是想自己用还是…”

方盼楠紧咬嘴唇，下定决心开口，“王姐，我想问问这个产品好卖吗？挣钱不？我这不现在在家里弄孩子，一时半会儿不太方便出去工作，人又闲不住，就想找个轻松点的活松快松快手。”

王丽一下来了精神，恨不得从手机里穿到方盼楠身边介绍，她平稳住心情，紧握着笔控制自己语速，尽量听着放松，“你现在在家吗？我拉你去我们工作地方看看，在电话里说你心里还打鼓不信我。不挣钱我能做这么多年嘛，我不光自己一直用着，就我身边亲戚朋友都用得好，我有个姐姐，嗯，表姐，前两年想生个二胎，一直怀不上，她要老大的时候很轻松，就没觉得是自己问题。备孕了好几个还没动静，快去医院检查检查，你知道查出来什么？宫颈糜烂2级！吓坏了，医院说得可严重了，又是怕病变又是怕宫颈癌，唬得她一愣一愣，让怎么治就怎么治，花了不少钱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不但没好，还又得了阴道炎。你说闹心不闹心。不用要二胎了，光治病折腾半年，睡也睡不好，吃也不想吃，人瘦一大圈，脸蜡黄蜡黄，跟老了10岁一样，瞅着都吓人。”

“还这么恐怖？真的假的？医院还能连这点病都看不了？”方盼楠心里存了怀疑。但又对这个怀疑产生了动摇。

王丽接着说：“谁说不是呢。后来八月十五我去她家玩，一进门都没敢认。”她倒了杯水润喉咙，“跟我姨闲聊才知道事情经过，我姨都愁得失眠，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嘴上鼓了一片燎泡。我赶紧安慰，走之前给我表姐留了一个乐茵，也没多跟她解释，就让她用用看看，反正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鱼饵投放得差不多，王丽在关键时刻停了话题。她明确感觉到对面已经提起了兴趣，事实上方盼楠确实对这个产品有了浓厚兴趣，同为女人，也同为身体上的了解，她被勾起了八卦心理，迫切想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结局。

王丽不紧不慢，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放平心态，她懂得一个销售要在哪一句话上拿捏人心最合适。成功的销冠嘴皮子和看人眼色上都有独具一格的魅力。她故作起身拿东西，方盼楠立马听到了咚的声音，接着王丽慌乱解释，“哎呀，小方不好意思啊，把水杯弄倒了，刚才讲到哪了？诶…小李啊，什么事？哦，有个代理过来拿货是吧，那么多货都卖光了？这次要多少？配五万的货！不行不行，你跟她说好多代理那都欠着呢，不能光给她一个人。”

“可是她卖得好啊，半个月三万块钱的货都没了，而且早就定了，说欠了顾客好多，都等着催呢。”

小李适时地应和，她手里拿着一张空白A4纸，不停用没有笔芯的圆珠笔敲响书板，背诵着滚瓜烂熟的台词。

王丽假装抱歉，“那个…小方啊，我这还有点事，咱们下次再说行不？你这样，你抽个时间发给我，我带你到我工作室来看看，不光有乐茵，卫生巾，内裤，美胸都有，还有女性保健品，都是热销款，你来了我给你详细介绍介绍，电话里说不清，什么？喂？小方啊？我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嘟嘟嘟…语音挂断。

方盼楠迷茫看着手机信息，窗外洒落的黄金碎片正好晃过她跳动的手指。她留下了地址和电话号码。不管怎样，她想试试，既然公司回不去，心心需要人陪，二胎也在此时选择来到，那不如趁着这会时间够充足，给自己在争取一次挣钱的机会。

不到一分钟，王丽不出所料收到了信息，她迫不及待留了下一次见面时间，眼中迸发出的兴奋足以让她激动。

“王姐，又一个？”

小李心知肚明，放下手中东西，找了个还算完整的椅子坐下。

“现在哪能确定。”王丽密不透风，找不出一丝破绽。

知道她的为人，小李连追问都懒得，接下来该干什么她早已轻驾熟路，弹了两下货架上产品的灰，扑了一脸，吸进气管咳嗽了两声，“还是老地方，我这两天会布置布置，剩下的看你了。”

王丽拍手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