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魏东阳离开,已经是第三天了,他除了发了一条微信外,人没有回来。
吴心心灰意冷,到底选择了转院,从市医院转去了偏远的永安区医院。
她走得很急,一切手续费都拜托给了蔡姨。
她亦没有告诉任何人。住院费医保能够给报销一些,她手里还有些积蓄,足够支撑到她康复出院。
临走时,她交待蔡姨,等东阳回来后,如果他非常担忧,急于要找她,那就把她的地址告诉他。如果他并无忧虑,那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尽了。
蔡姨很是为难:“吴心小姐,你和东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等他回来,你们好好沟通一下好不好?”
吴心苦笑着摇头:“不必了。”
蔡姨劝慰她:“东阳对你的好,我是看在眼里的,骗不了人的。”
“我也想相信他,可是……”吴心落泪,关于那张照片的事儿已经到了唇齿边,又生生被她吞咽了回去,“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下,但愿他回来后能够主动找我吧。”
蔡姨内心了然,说再多都是徒劳,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趁吴心走神儿,她悄悄溜出去给魏东阳打电话,连打了三个,都无人接听。
现在,连她都忍不住怀疑,魏东阳是不是真的在美国做了什么对不起吴心的事儿。
转到区医院,没有了蔡姨的照顾,吴心咬咬牙,给自己请了一个护工。
护工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姓张,性格开朗,很是热心。她见吴心总是闷闷不乐,不是睁着双眼发呆,就是默默对着手机流泪,便主动陪她聊天儿,给她解闷儿:“丫头,有啥不高兴的啊?愿意给阿姨说一说吗?”
吴心摇头,不想开口。
张阿姨憨笑:“心里有事儿,说出来总归是好的,也有利于你伤口的恢复。说起你腹部的伤口来,阿姨想多嘴问一句,怎么弄的啊?”
张阿姨的话将那天发生在大巴车上的情景重新铺展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禁泪眼盈盈。
张阿姨慈爱地递上纸巾:“哟,戳到伤心处了?是阿姨不对,不应该瞎问。”
吴心擦去眼泪:“张阿姨,没有。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阿姨没猜错的话,是跟感情有关吧?”
吴心怔了一下,否定道:“没有!”可是她闪躲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阿姨叹气:“年轻人嘛,谁还没经历过几段儿感情呢,否则,人生也未免太苍白了。”
吴心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张阿姨接着说:“不过呀,人还是尽量不要让自己有缺憾,有的事情,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她悠远的叹息声充满了故事感。
吴心忍不住问:“那您是有什么缺憾吗?”
张阿姨的脸上现出一个哀伤的笑,淡淡的,她幽幽地给吴心讲了一个故事。
那时的张阿姨十几岁的年纪,正读初中,像一朵正在盛开的水仙花。父母有意将她许配给村子里的一户殷实人家,那家的儿子大她两岁,勤勉踏实,人也可靠。
可张阿姨不愿,她早已心属于班上的一名男同学,跟她是同一个村子的。
那名男同学亦对她有意,他们二人早已约定,一起读高中,再一起读大学,然后找工作,挣钱攒钱,结婚生子,相伴一生。
奈何家里经济条件困难,父母又重男轻女,一心只想着让两个儿子继续读书,硬是逼着考上了高中的张阿姨随着父母一起干活挣钱,贴补家用。
那名男同学知道后,找到张阿姨,跟她说让她等他,等他读完大学找到工作挣到钱之后就娶她,带她去城里一起生活。
为了这个约定,张阿姨总是起早贪黑地偷偷读书自学,想着到时候通过自己的努力再考取个大学的文凭,这样方能配得上他。
可是,她食言了。
她没能拗过父母,他们对她危言耸听,吓唬她说等到那名男孩子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了,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女孩子,肯定不会再要她了。到时候她年纪大了,又没有文凭,想再嫁人也没人要了,毕竟,女人的青春就那么短暂的几年。
说得多了,她真的开始担忧和害怕了。
有一次,村子里有人传言说去城里买东西时看见那名男同学和一个城里模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有说有笑。
那晚,她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第二天,她便找到父母说一切听从他们的安排。
她没等他,嫁给了那个殷实人家的儿子。
吴心听得很是入神,问:“张阿姨,然后呢?”
张阿姨默默地淌下一行苦涩的泪:“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城里模样的女孩子当时是想追求他来着,可是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他口中那个喜欢的人就是您,是吗?”
张阿姨微笑着闭了眼,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就这样错过彼此了吗?”吴心战战兢兢地问。
张阿姨长吁了一口气:“是啊,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啊!去年,他患病去世了,他的儿子拿着一封遗书找到了我,我这才知道,他这一辈子,始终没有忘记我。是我,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啊!”张阿姨捂嘴哽咽。
吴心跟着落泪:“张阿姨,您也别太难过了。换一个角度看,叔叔爱了您一辈子,您是幸福的呀!”
“是呀,”张阿姨笑着擦干了眼泪,“可是,我时常在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去找他,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他和那个女孩子的关系,这样就不至于错过一生了。”
吴心的内心一阵战栗,是啊,如果当时问清楚了,这世间就多了一对恩爱的神仙眷侣,少了两个为爱所伤的苦命人。
“所以啊,丫头,有什么事儿啊,一定要沟通清楚再做决断,尽量不要给自己留下缺憾,否则,这一辈子都难以释怀和原谅自己啊!”张阿姨动情地拉住了吴心的手。
吴心眨巴着一双泪眼说:“可是,张阿姨,如果问清楚的结果不如您和叔叔之间这般浪漫与美好呢?还有问的必要吗?”
张阿姨爱怜地嗔了她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不问清楚又怎么会知道呢?模棱两可才是最折磨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