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初遇

高三毕业那年的暑假，顾渊度过了他前半生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他的好心情也自此结束。

出了考场，原本等他的母亲不见人影。

只留了一则的短信，说她已经出国了。

他拒绝了好友的邀约，独自一人回到家。

一直到天黑透了，都没等来父亲。

父亲一夜未归，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消息。

直到翌日，见一向照顾他的张姨神色不安。

在他的再三询问下，他才得知原来父母的关系早已破裂。

他爹有了外遇。

母亲为了不打扰他学习，一直忍而不发。

见他熬过了高三，终于忍到了头，马不停蹄地将顾父拽到明证局，出来时各自多了一份离婚证。

母亲为了透气，跟好姐妹飞到美国度假去了。

他那个出轨的爹，也嫌他们昔日常住的房子，再也没有回过家。

一家三口，一日之间，各奔东西了。

他遣散了司机和保姆，本就空荡的房子，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

原本的三好学生，一气之下跑去酒窖，喝了个天昏地暗。

张姨回到家，才发现，有东西落在雇主家忘带了。

回去找东西时，看到了醉熏熏的顾渊。

她在他家干了很多年，对这个小少爷也有了几分爱护之情，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了自己家。

等顾渊醒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迷迷糊糊间被张姨拐走了。

也罢，免得他睹物思人，索性就住在了张姨家。

直到报志愿那天，他爹才舍得联系他。

电话接通的第一句话，就是劈头盖脸地骂顾渊死哪儿去了。

第二句话就是让他只许报金融专业。

顾渊有自己的主意，他只想学医。

那会儿他还不会虚以委蛇，火气冲，跟他爹大吵了一架。

像他这种不听话的孩子，自然是被停了所有的卡。

他脾气倔，一直憋着一口气，也不肯问母亲要钱，索性就自己去打工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池予的场景。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去学生家里授课。

学生家境并不好，住在老旧的三层自建房，房子膈应极差。

可家长重视孩子的学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给孩子请一对一家教。

像他这种比大学生还便宜的高三毕业生，是最佳选择。

课程过了一大半时，他听到隔壁传来的剧烈争吵声。

不，是一位成年男子单方面的辱骂。

他分出一丝神，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跟着爸爸生活了多年的儿子，不知为何找到了多年未见的母亲的住址，用污言秽语谴责她抛弃他，并逼着她拿出钱来.......

大概过了五分多钟，争吵声停止了，接着响起一声微弱的关门声。

很快，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你又来做什么？滚出去！”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气势很足，一点儿都没有畏惧的意思。

那男人似乎是作势要打她。

“你敢打一下试试？我已经报警了！”小姑娘态度坚决，语气中满是怒意。

“算你有种，你给我等着！”男人留下一句狠话，就重重摔上门离开了。

再往后，他就没听见什么动静了。

他皱着的眉舒展开了，继续集中注意力，认真给小孩教课。

结束授课任务后，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走到楼梯口时，突然看到一道背影。

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身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个子高挑，步伐轻快，似乎是心情大好。

女孩的身影稍纵即逝，不知为何，他心里瞬间就笃定，她就是刚刚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他快步走下楼，鬼神神差地跟了上去。

女孩没去远处，拐了个弯，进了就近的一家便利店。

到便利店门口，他迟疑了片刻，终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他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像做贼似的，摸进店里。

店面不大，他只望了两眼，就看到了她。

她多穿了件红色薄马甲，正在跟另一位穿着同样马甲的女孩一起，背对着背，蹲在地上，整理最底层的货物。

只能看清她的侧脸。

轮廓明了，眼睛很大，秀气的脸颊两侧，还有一点儿未褪去的婴儿肥。

虽然蹲着，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生长在峭壁上的一株苍劲松柏。

走近了些，才听见两个女孩正在攀谈。

“那个姓李的，是不是跟你表白了？”她的同事问她。

她手里的动作不见停，神色也没变，“是。”

比起方才在屋里听到的，她此时的声音更加柔和、动听。

他的心突然一紧。

很快，先开口的女孩问了一个他也想知道的问题：“那你答应他了吗？”

“没有。”她回答的很干脆。

他悄悄松了口气，装模做样地在架子上找东西，好像真的在认真挑选。

下一秒，他的心又吊起来了。

“我不想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想好好上完大学，然后去赚钱。”她补充道。

她身后的女孩说了什么，他没有再听。

随意拿了个东西，就结账离开了。

他早就忘了，那时到底买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落荒而逃的模样很狼狈。

他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也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勇气再去接近她。

他并不觉得那是喜欢，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心动罢了。

只是惊鸿一瞥，就再也没能忘记。

那样好的一个女孩，他不应该去接近，去打扰。

可等他回到张姨家后，他却又后悔了。

只是加个联系方式的话，也没什么的吧......

他想跟她成为朋友。

一夜未眠，第二天照例去给小孩补课。

休息的间隙，还向小孩打探了一些关于她家的消息。

小孩只说，她们搬进来还没两个月，平时几乎不会发出特别大的声音。

也只是在昨天，才被她们吵到。

小孩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都没说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决定，还是亲自去找她。

同昨日一样，结束授课后，他去了她工作的那家便利店，却一直没有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