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医院没几个人。
电梯就停在一楼。
池予顾不得想什么,一心直奔四楼。
走出电梯,四楼楼道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是消毒水的味道更甚。
几乎在刹那间,池予就看到立在走廊中的男人。
何君骁双手抱怀,倚着墙。
高大的身影在楼道灯光的照射下,投下一片阴影。
此时,他正偏着头,望着池予所在的方向。
在池予还未瞧见他时,他就已经察觉到电梯口处传来的动静。
池予看不清他眼神中蕴含的意味,只是顿觉如芒刺背。
他是在怪她吧……
只怔愣了几息,她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靠近了些,何君骁身上的戾气更盛。
忽视他眼中的怒火,池予盯着抢救室的门,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问:“他……他还好吗?”
男人并没有立即回她,而是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居高临下地睨着池予的侧脸。
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开口讥讽道:“我若是不给你打电话,你还会管他是死是活吗?”
他们是夫妻不是吗?
顾渊那么护着她,可她呢?
池予不是没听出他言语中的夹枪带棍。
她扭头看向他,“我在……拍戏,不知道他……”
在何君骁“鄙夷”的眼神中,她话还没说完,就瞬即识趣地闭上了嘴,再度望向抢救室。
多说无益。
跟他解释这些做什么,又没有什么意义。
何君骁见她别过头,更加气愤了。
这个女人太过分了,顾渊出事快十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过,大半夜的,还打扮成这样一副模......
倏地,他回想到池予说的话。
等等,她刚刚说她在拍戏?
这都几点了,居然还在拍戏。
所以,她不接电话,是因为在拍戏吗?
她是演员?
没听顾渊提起过啊......
他眸子中的色彩不自然地变了变,抿了抿唇,但扔觉得过分的是她。
自己老公出事了,她还忙着工作,这像话吗?
半晌,他才闷闷地来了一句,“放心吧,他死不了。”
池予没有搭理他,一心都扑在了抢救室中的顾渊身上。
叶言思一头雾水地站在不远处,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却吵得不行。
这个男人是谁?
池予什么时候换男人了?
跟顾医生完全不是同一风格的啊!
但是也好帅啊……
不对,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抢救室里的又是谁呢?
看池予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该不会是……顾医生吧……
她煞有其事地思索了半天,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觉察到眼前这个男人对池予的不忿。
回过神后,她才发现,他们之间,似乎萦绕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味。
不对,是这个男人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她的小鱼儿跟个小白兔似的,眼圈还泛着红,唯唯诺诺地垂着头,诚然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思忖至此,她朝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了两人中间。
横着眉,抬起下巴,瞪了一眼欺负池予的坏男人。
恶狠狠的,赫然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模样。
何君骁不是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但也只是淡淡地轻扫了一眼。
**
不过十分钟,急救室门从里推开。
池予却感觉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恍然有种不真实感。
她听见自己拉着医生问:“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却见医生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池予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整个人如坠冰窟。
摇头是什么意思?
她想问医生,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个劲往下流。
她松开拽着医生的手,作势朝抢救室里冲去。
医生眼疾手快,还没等她跨两步,就伸手拦住了她。
“放手!让我进去看看他,他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有些呜咽,凄苦得不像话,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医生也是顿感莫名其妙,“谁说他有事了?他没事!”
没事?
顾渊没事?
池予一阵错愕,随即冷静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固了起来。
......
她愣在原地,眼泪快都僵在了脸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与医生四目相对,却见医生跟看二傻子一样,正拧着眉瞧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楼道里安静到了极点。
叶言思尬得头皮发麻,脚趾快在地板上扣出一套四室一厅了。
刚刚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池予就喊了一嗓子,喊完就往急救室里冲。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医闹。
结果,乌龙一场。
此时此刻,她心里都不好过,感觉要尴尬死了,更何论池予?
池·二傻子·予率先移开视线,小心翼翼地后撤两步,垂下头,唯唯诺诺地道歉,“不好意思医生,我刚刚太激动了。”
医生也收回了拦着她的手,想说点什么,又作罢了。
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半夜叫醒,跑来给顾渊这个臭小子做手术。
好不容易结束了,又遇到一个小丫头,莽莽撞撞的不说,穿着打扮还如此奇怪。
嘶。
他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这小丫头虽然打扮得比较奇特,可长得确实水灵,漂亮得不像话。
顾渊这小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好看的丫头了。
而且,她还那么紧张他。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沈安良内心百感交集,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
不过他一直没摘口罩,就算表现出什么,也看得不真切。
仿佛又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池予才听到医生毫无感情地“嗯”了一声。
她这才敢抬眼看他,“医生,我是病人家属,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看看他?”
这话说得极其自然。
沈安良刚还不是特别确定,现在就肯定了,这丫头八成是顾渊那小子的女朋友。
好小子,找女朋友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他知会一声。
他对池予道:“等会儿推到病房就能看了,现在麻药药效还没过,他还睡着呢。”
“好的,谢谢医生。”池予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