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卖一次

夜色深深。

顾渊一袭休闲的黑色西服，踩着一双黑色漆皮皮鞋，出现在零心酒吧。

四十分钟前，顾渊刚结束一台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下了手术台后，随便将就了几口饭，他就来庆祝好友的酒吧开业。

看着眼前昂着巴掌大小脸的池予，两颊绯红，如桃花初放般动人。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鬼使神差地拿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

“可以了吗？”

属于男人特有的磁性声音钻到池予的耳朵，她耳根一阵发麻，低头避开他亮似繁星的眼眸。

“可……可以了。”池予结结巴巴地小声说。

顾渊也收回眼神，在手机上捣鼓了几秒后，对池予说：“我还有事。”

池予识趣侧开身，顾渊从她眼前走了过去。

叶言思正在跟酒吧偶遇的朋友交谈，一个不留神就见池予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她怕她出意外，紧跟着她的脚步过来，就发现她又在跟那个医生搭讪。

更出乎意料的是，那医生加了她的微信号。

“池予，你牛啊。”叶言思不由地发出感慨，“真是胆子够大的，你就不怕你火了后被挖出来，当丑闻爆料了。”

池予当然怕，可是她看到那张脸就是把持不住啊。

叶言思将池予拎回卡座，义正言辞地教训了她一顿，“池予，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对那个渣男旧情难忘？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哪样？”池予刚解释了一句，就被叶言思粗暴地打断，“你不就是看上了他的脸。你是不是对那个渣男念念不忘，所以才三番五次地搭讪跟他有五分像的顾医生吗？我不能再任由你被同一个类型的男人伤害。”

“我……”池予刚出声，却在看到叶言思身侧的人后，霎时哑口无言。

叶言思顺着池予的视线扭头看过去，顾渊和陆应淮就站在卡座旁边。

“陆老板。”叶言思只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介绍个朋友。”陆应淮指着顾渊，讪讪道，“不过，你们好像已经认识了。”

顾渊神色如常，冲叶言思点了点头。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池予像缩头乌龟一样低头不语。

“我还有事，先走了。”顾渊拍了拍陆应淮的肩，不等他再说什么，便抬脚离去。

“什么情况？”陆应淮的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起，压低声音问叶言思。以他睿智的头脑来看，他表妹带来的那位美女，绝对跟顾渊有情况。

叶言思皱着眉头，同样压低声音说：“不该管的不要管。”

*

离开零心酒吧后，池予不想再回芩苑小区，两人便随意找了个酒店下榻。

“小鱼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当着顾医生的面那么说你的。”叶言思的肠子都悔青了，天知道陆老板跟顾渊认识啊，还好巧不巧地听到她们说话。

池予已经从消极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没事的思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好，那你早点休息。”叶言思知道，这种时候池予需要独自静一静，“有事喊我，我就在你隔壁。”

池予嘴角扯出一抹笑，说了声：“嗯。”

A市的夜晚灯火如昼，窗外城市夜景迷人，池予却无心观赏。

她拉好窗帘，卸去一身疲惫后，盘腿坐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闭着眼睛冥想。每当她心烦意乱时，她都会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池予为奶奶的护工特意设置的闹铃。

池予一把捞过手机，举到耳边，“喂，芊芊。”

“池小姐，池老太太醒了！”

池予心中一喜，立马下床，拿过外套就往外走。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她醒了没多久就开始全身抽搐，现在已经送去急救室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池予脑袋里倏地“嗡”得一声，脸上刚浮上来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心像被玻璃渣碴肆意划割着。她失神片刻，凭感觉说了句：“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胡乱地披上外套，池予疯跑出酒店，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A市人民医院。

A市人民医院，是全国最顶尖的三甲医院，有最好的脑科专家。自从五年前奶奶因颅脑损伤住院后，就一直以植物人的状态躺在病房。

五年，终于盼到奶奶苏醒的一天。

可是，不等她开心几秒，奶奶却又出事了。

池予到医院后，直奔五楼抢救室。五年前，她也是在同一个抢救室门前，苦苦为奶奶祈祷。没想到，这样痛苦的时刻又降临到她头上。

芊芊候在抢救室门口，见池予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泪流满面地跑了过来。

她赶忙迎上前，扶着浑身颤抖的池予，“池小姐，你别太担心。”

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池予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抢救中”三个红色的大字，那三个字红得像血，轻而易举就捏住了心。她不敢大声呼吸，生怕一个用力影响到医生手中的手术刀。

深夜的医院寂静无声，楼道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时间悄无声息的划过，池予感觉像是快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抢救室的灯灭了。

坐在凳子上池予瞬间一跃而起，冲到门口，问出来的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用疲惫的眼睛看了眼池予，宽慰道：“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暂时无生命危险。”

医生的话像镇定剂一般，舒缓了池予揪紧的心，她长长舒了口气。一切还有希望，至少人救回来了。

“不过，病人后续还需要再进行一次手术，否则有诱发癫痫的风险。”医生补充道。

池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手术费需要多少钱？”

医生欲言又止，顿了好久才回：“两次手术费加起来要五十万，后续的治疗还要另收费。”

“好，谢谢医生。”

钱，她会想办法。

五年前，她卖了自己一次。现在，大不了在卖一次。只要奶奶能活下来，卖几次她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