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赶到医院时,陈煜就站在手术室门口,双手还沾有陈宛思脸上的鲜血,垂着头万分自责。
他派了一个人保护程安的安全,却忘了自己的妹妹,虽说她个性嚣张,但怎么说她都是他的妹妹,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程安慢慢走向他,伸手摸上他僵硬的背,伸手抱住了此刻有些脆弱的陈煜,安慰道:“陈煜,不要担心。”
他见是她,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伸手抱住了她,“坐。”
在这一刻,他没有怪她为什么不听他的话,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下,因为他知道,程安是担心陈宛思才来医院的,而她是因为自己才这么关心陈宛思的。
她觉得他抱得好紧,勒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摸着他的后背问道:“这是在医院,搂这么紧干什么呀?”
“没事,就是想抱你。”他闭上眼靠在她肩头休息。
她衣服上的点点血迹,他手上干涸的血液,让两人不免看着有些狼狈。
她拍着他的背,感动地问道:“傻瓜,刚刚是不是以为我也受伤了,所以不知道该抱谁?”
“是。”
她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那么担忧陈宛思,努力把他的关注点往自己身上带:“我就知道~当时啊,你的眼睛瞪得老大了,从没睁那么大过,我就知道你误以为我也受伤了,但我当时真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交给你自己判断。”
他将脸埋进她的脖子里,冰冷的唇从她温热的肌肤上汲取温暖,“我以为你的手被划伤了。”
“我没事的,煜哥~”她挤出一丝微笑,小手温柔地摸着他宽阔的后背,“宛思也会没事的。”
“嗯。”
她好奇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那个男的会伤害她啊?”
他在她的怀里闷闷说道:“前段时间,宛思在酒吧玩,这个男的拦住她,说要请她喝酒,言语之间让宛思有些不舒服,两人发生了一些口角,然后演变成了……她找男人把他给玩弄了。”
陈煜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但也让程安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她弄不明白男人怎么玩弄男人,追问道:“玩弄?怎么玩弄啊?”
他在她脖子间仰起头,瞪着她低下的脸,低吼道:“我跟你干的事!”
程安还没完全理解他的话,单纯地说道:“可是我们是男女啊,男的跟男的……啊……我明白了……啊~难怪呢~原来爆菊是这个意思。”
她恍然大悟,一边点头一边跟他说着自己的愚笨:“我当时听他们吵来吵去的,完全没懂他们在吵什么。”
他直起身来,背靠着墙,刮了下她的鼻子:“傻。”
两人抱在一起,手术室的红灯依旧,一串焦急的脚步声从干净的通道内传来。
程安扭过头,看着满脸焦急不安的妇人,起身扶住了对方。
“宛思!”夏瑜芝温柔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追问着二人,“阿煜,安安,宛思呢?”
程安怕老人急晕过去,扶着她坐在陈煜身旁:“阿姨,来,您坐。”
“在里面,没有生命危险。”陈煜见只有母亲一人,脸上明显有些不悦,眉头不展,问道,“爸呢?”
夏瑜芝被他问到,吞吞吐吐道:“他……他在德国谈生意,没时间……哦,是赶不回来。”
夏瑜芝是给他打了电话,陈浦河一听是陈宛思的事,完全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就挂断了电话,足以见得他对这个女儿的失望。
陈煜对父亲不闻不问的行为勃然大怒,质问道:“他女儿都毁容了,他还要谈生意吗?究竟是生意对他来说重要,还是我们重要?”
夏瑜芝皱着纤细的弯月眉,双手按住他的手臂:“阿煜,你不要怪他。”
他拂开母亲的手,冷冷道:“好了!我不想再提他!”
“阿煜……你爸爸也有苦衷的。”
“话题到此为止!”
程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外人,完全插不进去他们的对话,但听得出来陈煜和他父亲的关系不怎么好。
她捏了捏他的掌心,希望他说话不要那么冲,同时也觉得陈宛思和他可真像,那暴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什么都敢往外说。
这时,手术室的红灯转绿,脸上裹了一层纱布的陈宛思被推了出来,她双眼湿润,想必是在手术台上落下了热泪。
夏瑜芝猛地起身,走上前,弯腰扑在陈宛思的身上,心酸地哭喊道:“我的女儿啊……怎么……怎么好端端的就……就这样了呢?”
“妈妈,我没事的。”陈宛思纵使心里难受,但在母亲面前,她必须咽下那口难过,避免让母亲更加伤心,“您不要哭哦,您哭起来好丑哦,嘻嘻……”
在旁人那里,她无礼、娇蛮任性、嚣张跋扈,但在母亲这里,她只是母亲的小棉袄。
“医生,我女儿的脸还能恢复原样吗?”
医生安慰道:“伤口不是太深,需要看后期恢复得怎么样,尽量不要吃辛辣油腻的食物,多吃清淡的食物。”
“谢谢,谢谢你们!”夏瑜芝跟医院的人道谢,陪着陈宛思去了病房。
但程安明白,陈宛思的脸很难恢复如初了,那浸出褐色药液的纱布下藏着一条可怖的长蜈蚣。
夏瑜芝扶着陈宛思进了病房,程安拉住陈煜的手,拦住了他的脚步。
他回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女人,以为她被陈宛思的样子吓到了,问道:“怎么?是不是吓到了?”
她仰面盯着他,皱眉道:“煜哥,宛思是为了给季助理买花才受伤的。”
程安觉得陈煜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希望他能替陈宛思去季安辙那儿说一句好话,让季安辙明白陈宛思的真心。
他冷淡地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煜哥,她为了给他买花,愿意去她这辈子都没去过的菜市场,这不是爱是什么啊?季助理也太狠心了!”
他无奈地劝说道:“小东西,没人逼着她去买花。”
陈煜和程安在这件事上站的立场不同,所以各自的看法也不同。
程安觉得他也太冷静了,捏住他的手肘,“她是你妹妹呀,你怎么也说这话啊!”
“你不能因为她受伤了,就去道德绑架安辙,安辙在这件事上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不该为她毁容这件事负责。”
她固执地说道:“可她是因为给他买花才受伤的呀!”
他反驳道:“不对,这是她自己做的孽。”
哪怕陈宛思是他的亲妹妹,在这件事,他也不能失了公允,把锅盖在季安辙的头上。季安辙从始至终就没有给过她机会,一直在拒绝她,是她一意孤行,给所有人造成了困扰。
程安激动地吼道:“男的请她喝酒,她不喝,也是她的错了吗?那个人心胸狭隘,得了钱还来她面前说胡话,她不该跟他辩驳几句吗?倘若宛思喝了那杯酒,发生了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你才满意是吗?”
她觉得不公平,要不是那个男的来骚扰陈宛思,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怎么就成了陈宛思一个人的错?
“我何时这样说过?”他如鲠在喉,不得不抱住激动的她,“你冷静一下。”
她靠在他的怀里,捶着他的胸口:“凭什么都是女人的错?”
他觉得她是因为赵良宇,所以痛恨所有男人,提醒道:“你有点太激动了,不要代入自己。”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她那么喜欢他,他却视而不见,还那么狠心?刚才他把我送到医院,我以为他会跟我一起上来看看宛思,结果没想到他把车开走了。”她揪着他的衣角,靠在他怀里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替陈宛思感到不值得,“煜哥,他也太心狠了吧!”
他替他找借口:“安辙忙,再说这也没有到伤及性命的时候,看一眼又有什么用呢?”
他作为男人,十分理解季安辙的做法,如果季安辙不狠下心来和她划清界限,在陈宛思受伤的时候前来看望她,那一定又会让陈宛思误会,从而越陷越深。
“你怎么说得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啊!要是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你会不会来看?!就算是作为朋友也应该来看望一下她呀,她现在这么脆弱,正是需要人安慰陪伴的时候!”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为了别人的情感问题跟我发脾气。”他枕在她的头顶上,搂着她的肩喊冤,“安安,我冤枉啊。”
“煜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啊。”
他保持头脑清醒,有所保留地说道:“你先说,如果侵犯了我的权利,那我就不能同意。”
她皱眉一笑,双手绕到他的身后,拍拍他的腰:“你真是!菁菁教你的是吧?”
“虚心请教了一番。”
“哼!”她傲娇地轻哼一声,向他吐露心声,“我想每天来给宛思送饭。”
“公司经营没有出任何问题。”他微微皱眉,试图告诉她自己请得起护工。
她央求道:“哎呀,我是想跟她多相处一下嘛,让她体会到有嫂嫂的好处。”
“晚上再说吧,容我思考一下。”他没有立刻昏了头答应她,而是想再斟酌一会儿。
程安点点头,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
反正,她是一定要给陈宛思熬粥喝的!主动跟她搞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