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吃了午饭之后,发现陈煜依旧没来上班,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万一他爱而不得,变本加厉报复自己怎么办?
正当她在那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时候,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内侧的陈煜,从门外潇洒走了进来。
小碧眼睛尖,余光扫到大老板,急忙提醒着其他人:“陈总回来了,快工作了!”
程安听见她的声音,连忙抬头看着陈煜,眼睛里还有着方才苦恼了已久的雾气。
她微微起身,似乎依旧做好了准备,在他喊“程安”的那一刻,就朝他走去。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进去,给她安排分外的工作,也没有给她单独见自己的机会。
程安这才明白,那种想见却见不到的感觉,是多么令人难受,如鲠在喉。
小碧见领导没叫她进去,凑近程安,问道:“安安,你有点儿不在状态哦,是不舒服吗?昨晚领导逼你喝酒了是不是?你肚子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今天都没说几句话!”
“嗯。”
她懒得跟小碧解释,只想着该怎么找个机会见陈煜。
“陈总他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呀~唉~”
她魂不守舍地回答道:“是。”
小碧见她这副样子,也懒得再“关心”她,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去了——不受宠的人,要远离她。
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的陈煜打了一个喷嚏,完全没想到那个小没良心的在外污蔑自己。
他一手握笔,一手看着合同,看似认真,但心思早就飞到了办公室外。
他紧握住拳,猛地捶向桌面,生气地低吼道:“程安!还不进来?!非得我叫你吗?!”
此刻的陈煜,可太需要程安来哄哄他,给个台阶下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谁拒绝过!
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往天花板看去,似乎在祈求老天:“你要是现在进来,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这一次!”
可程安哪儿敢“无诏进宫”啊,她现在可是一介平民,就算想道歉,也不敢敲门进来啊!
门外的女人在等他出门,屋子里的男人也在等她进门,两个人白白等了好几个小时,工作没做多少,气倒是叹了不少。
程安左一个叹气,右一个叹气,把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弄得心情不美丽了。
“安安,你是怎么了啊?大家伙儿光听你叹气了。”
程安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起身说道:“唉~不好意思啊,我出去冷静一会儿。”
她没地方可去,怕邱竟礼逮到她偷懒,便去了厂房。一进门,蜜饯生产车间的主任就端着一盘包装好的蜜饯出来,看见是她,忙迈着粗壮的小腿,朝她走去。
那人也是个会说话的人,一见到程安,不跟她聊些有的没的,直接切入主题:“程主管,这是201803批次的新品,您拿回去给你们部门的人尝尝,看看口感如何,再麻烦您喊大家帮我们填一下这个调查表。”
她伸手接过一盘很有重量的蜜饯,没想到试吃品已经做出来了:“啊,今年的新品都出来了呀,这么多呢。”
“是的,今年增加了一个杨梅干,麻烦您让……您让大老板品尝一下。”
身为员工,肯定都是希望得到领导的赞许的,但陈煜又是新领导,于他们生产上的人来说,并不熟悉,不敢轻易去找他,所以只能找内勤帮忙送去。
她心想:太好了,终于有借口去看看他了!
她喜笑颜开,答应道:“啊,好的,您放心。”
只见她气也不叹了,双手捧着一盘子蜜饯就走了,因为太开心,路上还散了几包新品蜜饯给其他部门的同事,让人家还以为她是捡到钱了,才会那么开心。
等她回到办公室,便开怀地招呼着办公室的人:“生产那边给了一些试吃,有没有人要尝尝呀,尝了要填一份这个调查问卷哈~”
“我!”
“我要吃!”
“程主管,我们要一包!”
人们一拥而上,拿了蜜饯之后,就会拿调查表,很是自觉。
等五种蜜饯只剩一包的时候,程安就扭转身体,转弯去了陈煜办公室门前,硬着头皮敲开了陈煜的办公室门。
“进!”
她听见他如溪水般温柔洪亮的声音,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拧开了房门,看着逆光而坐的他,呼吸凝滞了一秒,眼眸低垂,慌慌张张地进屋关上了门。
“那个,陈总……新品蜜饯,要尝尝吗?”
陈煜从她进门那会儿起,就知道是她,可他就是要晾她一会儿,装作听不到她说话——谁让她来得这么晚的!
她见他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复又喊了一声:“陈总?”
程安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自然也就明白了,他是在故意给自己摆脸色。她想了想,端着盘子上前,将几包蜜饯摆放整齐地搁在他的桌面上,说道:“给您放在这儿了哦,尝了麻烦您填个调查表,勾选一下口感、味道如何。”
她才不在这儿热脸贴他冷屁股了呢!
她程安也只有被人追的份儿,能主动来找他,已经是想跟他好好相处下去,谁知道这人这么不配合,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眼见她就要走,他急忙喊道:“程安!”
已经走到门边的程安得意地一笑,随后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陈总,您还有事儿吩咐啊?”
就当程安已经对他接下来的话表示洗耳恭听的时候,他看着如睡莲一般的女子,淡淡说道:“昨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做好自己手上的事,不用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困扰。”
“你什么意思啊?”
她被他的这番话惹生气了,觉得他太轻视自己了,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一个物件儿,宠物!
“什么意思?”他觉得她这气有些莫名其妙的,说喜欢也不行,说不喜欢也不行,反正他怎么说都不行。
“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什么时候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他反问她,把程安给问住了,让人觉得就好像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似的。
她觉得只有她一人把他的话当真了,顿时面红耳赤,气愤地吼道:“陈煜,你气死我了!”
她别扭地偏开脑袋,眼中蓄满了滚烫的泪水,觉得自己很废物,总是被这些男人哄得团团转,像个小丑似的!
他一见她落泪,就心疼到不行,起身走到她面前,在她头顶上方问道:“程安,你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她低着头抹眼泪,觉得自己很没用,经营不好自己的感情。
“哭什么?你拒绝了我,我都没哭,你还哭起来了。”他实在是不忍心她哭,伸手抱住了她。
她就好像是烟雨朦胧里,一株孤零零的白色睡莲,独自伤心,独自哭泣,不肯向他敞开心扉。
他紧紧搂着她,宽厚的大掌拍着她的背心,无奈地问道:“程安,我向你表白也不行,说是开玩笑也不行,怎么着都不行,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在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
此刻,她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想在他的怀里好好哭一场,把自己的委屈都哭出来。
“再哭一会儿就出去,免得别人误会,好不好?”
她哽咽不成声,揪着他的西装外套点了点头,泪眼蒙眬之间,她觉得他抱起了自己,然后坐在了一处,声音温柔地哄着她,时而亲在她的眼角,让程安的心为他软了一角。
“程安,我不逼你,你也得给我看到一点希望不是?我好歹是个集团老总,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他心疼地看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温柔地用纸巾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行吗?安安。”
程安咽了一口口水顺气,紧接着点了点头。
她泣不成声地说道:“我……我……啊……”
他觉得给她半个小时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便打断了她的呜咽声:“以前不知道有人会哭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她抬手握成拳头,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泄恨。
程安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但肯定是对他有好感的。虽然他们第一次见面有些不愉快,他当着所有人给自己难堪,还在酒吧见到了自己窘迫的一面,也会把自己当成一个下人使唤,但动心这种事,根本不受控,只要感觉、缘分到了,自己是无法掌控它的。
程安陆陆续续哭了十多分钟,哭得眼睛都肿了,终于是把眼泪给止住了,只不过还是会抽噎几下,显得可怜巴巴的。
她起身站在他面前,“我……”
她想告诉他,等一下下班她会等他,然后两人把话说清楚,可就这么一句话,她现在也说不出口。
陈煜知道,她今天哭,没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在他面前哭上一段感情。他也是男人,也是会嫉妒的,但在她哭鼻子的时候,他不可能放着她不管。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见她哭红的两只兔子眼睛,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对了,这个你带走,我不吃甜的。”
程安觉得自己真是太笨了,连他的口味都没了解清楚,就敢来替人邀功。
她灰头土脸地拿着蜜饯出去了,一出门就让同事们纷纷注目,她在所有人的惊愕眼神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碧如鬣狗一般立马挪到她身旁,看着她哭红肿的眼,问道:“安安,领导又骂你了啊?”
“嗯。”
她委屈巴巴地应答了一声,然后把蜜饯放在了自己桌上。
小碧一看,心想这是马屁拍到驴腿上了,大领导根本吃甜的东西,她在心底记下了陈煜的这一喜恶。
小碧假仁假义地劝道:“哎呀,没事没事,你可别被他打败了,必须要熬到过年,把年终奖拿了再说。”
“嗯……会的。”
程安捂着额头,低头缓和情绪,准备下班之后好好跟他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