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看不尽然

待到夜幕星河降临停止，次日清露垂落运转。

日日如此，浑然不觉过去许多日，族长说走了也没走，隐约还能感受到她的威压布过来。

江蝶秋身体已经恢复了些，看着她天天循环往复的画面，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奈何浑身无力，只能看着。

她自醒来，经常抱膝不语。望着洞外雨帘，眸子放空，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

洞外雨未退，顾飞倾坐了过去，与她相偎着近了几分。

她不说话，也没以前那么大的反应，顾飞倾也不语，只是展臂将她搂入怀里。

江蝶秋被他揽住，身体僵硬了半晌，最终轻轻回抱，她眼眶微湿松开手。

“这里明明是黑蝶谷的地方……”

对她的质问，顾飞倾如今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更不知是否有活命的可能。

她只是望着被雨雾笼罩的千万重山。

“你看到了吗？”

顾飞倾与她将人世间有许多想不到的事情。

难如上青天，她信终有一天，会迎刃而解。

就算高耸入云，再不可攀又如何。

她总有一天会跨过去。

江蝶秋抬头看向洞外，她看得不是很懂。

“我真是没想到，落魄时是你在我身边。”

“我也没想到。”

江蝶秋与她相视一笑。

被洞外不远处引走了注意力，那是一朵被风雨摧残的野花。

一夜过后，风雨停止，除却掉落的花瓣，花身崭新，如获新生。

江蝶秋神色微动，难道她还比不过一朵小小野花……

大雨过后，江蝶秋一扫之前的萎顿，神色坚定。

有顾飞倾率先顶着，她老实养神修炼。

顾飞倾在山谷里寻找了几种药草，熬煮成汤，给江蝶秋喝下。

这几天，她都未感到族长的存在。

那蚕茧有破开之际，顾飞倾此时一筹莫展。

天色将晚，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行来。

她衣袂飘然，一头墨绿的青丝挽起，一支簪子斜插其中。

单看身形让她想起万雪重。

她看似清冷无波，实则心细如尘，在无妄峰只一眼便能看穿她心事。

只不过近了后，发现截然不同的脸，不一致的气质。

来人望着蚕茧如今满意无比。

她扫了一眼顾飞倾，“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区区七日，竟有化蝶之兆。”

顾飞倾对她不相识，江蝶秋倒是嚷了一句。

“蜻长老。”

江蝶秋面无表情，眼里是遮挡不住的怒气跟失望，“蜻长老难道不知，在禅音残害同族，是何等罪过？”

蜻长老微微诧异，看她一眼，“你这话真好笑，谁跟你是同族？你是高高在上无忧无虑的灵蝶，我们是穷其一生难以化蝶的毒虫。”

江蝶秋这几日好转的脸色，登时间又变得煞白。

“她…她也是这么觉得吗？”

“她？”蜻长老轻嗤，“她只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就连我们这些异族都不甘于此，她是族长亲自选定的继承人，不肯接受这样的结局，自是理所当然。”

江蝶秋的泪珠簌簌落下，脸色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她忍了一阵，“可是...我们本是一脉。”

“自是一脉？”蜻长老认真地瞧了一瞧，“好，既然你都说是一脉，那我也没有什么理由不去抽了你的脉灵。”

顾飞倾见江蝶秋神态痛苦，也有点于心不忍，便走了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转头对上蜻长老的眸子。

“长老前来，应不是与我们说这些废话的吧？”

蜻长老旋即冷笑，一双眸子扫了一下蚕茧，又放回她身上。

“当然，我们都觉得这样太慢。”

她取出一把刃牙，朝顾飞倾刺去，突然来势汹汹，顾飞倾下意识地躲避，刃牙擦肩而过，留下一条细细的痕迹。

蜻长老见状，冷笑一声，再次出手，这次，顾飞倾不再躲避。

江蝶秋用尽全力，一掌劈向蜻长老，还未近身，长老反手将她震飞到一边去。

她后飞几步，一口鲜血吐出。

江蝶秋咳了咳，不服气，又要冲过来。

顾飞倾上前扶住她，将她放置一边。

她走过来，面对蜻长老冷声道：“你要做什么我知道，但她不能死在我前头。”

蜻长老看了看江蝶秋，再瞧了顾飞倾一眼，冷哼一声作罢。

顾飞倾伸出双手，刃牙在本是伤痕累累的掌中又划开几道，鲜血流了一手，她毫不觉疼痛，直直盯着眼前的蚕茧。

蜻长老觉得不够，又在臂上划了几道，整个臂膀血淋淋的模样令人触目惊心。

江蝶秋虚弱的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疯了……你这跟自毁有何区别，让音黎姐姐知道，会…骂死你的。”

顾飞倾没有理会她，仍旧盯着蚕茧，蚕茧的纹理已经变得发红，红如滴血，只待再汲取一些血液，那个茧便会完全碎裂。

她怕自己的灵力不足以撑到那个时候，于是咬牙，将自己的左手腕割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指缝滴下，鲜红的血液一下一下落入蚕茧里，很快消失不见。

天际似是传来风吟鸣叫，蜻长老脸色突变，唤来金蛾盯梢，她消失在洞中。

片刻之后，那颗蚕茧突然停止运转，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蚕茧打开，一股热浪涌出，大批黑蝶从中涌出，井然有序飞出，在洞中盘桓。

蝶翅身上的金色纹路亮起，所飞之处照亮山壁，在夜间闪烁着光芒，在黑夜里跳跃，游动，散发着妖冶的美丽。

黑蝶数量极多，数不胜数。

族长不知何时也来到洞内，面对此幕也是看呆了，不知怎的，她眼睛酸涩，一瞬间，眼角滚烫，有些难以控制。

只觉得一切值当。

江蝶秋也看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般壮观的场景。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黑蝶飞舞，却也从没像眼前这般，让她觉得如梦似幻。

族长突然跪拜在地，虔诚至极。

“天佑吾族——”

她身边的金蛾也跟着跪下朝拜，嘴里念念有词。

顾飞倾收回手，手上已经不再流血。

伤口周围处有黑白符文浮现，一圈一圈晕开，闻言只觉得可笑。

“天佑你族？”

她看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