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村里那些八卦的长舌妇便天天在他耳边添油加醋地说道,“要我说,你爹娘好狠心,为了儿子,竟然把自己两个亲闺女卖了不知道哪里的穷地方。”
然后村里跟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有样学样,纷纷骂他爹娘狠心。
周天赐顿时气哭了,跑回去跟周奶奶她们对峙,没想到周奶奶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没有反驳。
至此,周天赐再也不复之前的乖巧懂事的样子,他变得调皮捣蛋、不好好上学,只要周奶奶他们指责他,他就会冷着脸,寒声怼道,“你们没资格管我,你们这么恶毒不配当我的爹娘。”
气的周爷爷棍棒伺候,但周天赐硬是咬紧牙关,坑都没吭一声。
周爷爷没办法,只能将他送到镇上学做木匠的手艺,好巧不巧,碰到周正彬他娘钱若兮,两人一见钟情。
但此事周奶奶他们坚决不同意,因为钱若兮身份特殊,她父母是教授,她受牵连,被下放到桃花村接受改造。
如果周天赐跟钱若兮在一起,也会受到牵连,根本找不到镇上的工作,只能一辈子在地里干活,除非她家能够平反,还会被村里人鄙夷,自甘堕落。
纵使周奶奶他们万般阻挠,周正赐铁了心,要和钱若兮在一起。
没办法,老两口扭不动儿子,只得同意这门婚事。
婚后两人过得比较甜蜜,结婚不久就怀了周正彬。
可是常年辛苦劳动,再加上心里抑郁成疾,钱若兮在生完周定瑶的时候,难产血崩,不幸离世。
周天赐当时心灰意冷,竟然想跟着钱若兮一起共赴黄泉,彼时的周奶奶刚经历过丧父之痛,如何能再承受丧子之痛。
她狠狠打了周天赐几巴掌,见他纹丝不动,哭着哀求道,“娘这一大把年纪,你不考虑也就算了。那你还有三个孩子呢,你不考虑考虑他们吗?
如果你媳妇在天上看到你抛弃幼儿寡母,还有多失望?她肯定后悔嫁给你了,因为你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周天赐听完,捂着脸,跪倒在地。
第二天,周天赐表现得和之前一样,但是脸上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几天后,有人在后山的山脚下看到周天赐穿的衣服碎段。
当时周奶奶眼睛红肿,哭成泪人,只能要紧牙关,将三个孩子拉扯大。
“好了,说完了。我们走快点吧!”
周奶奶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天色已经黑了,便着急催促道。
周正彬当时十二岁,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但父亲死后,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到奶奶身上。那时候他虽是半大的小子,也开始帮奶奶做家务和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没有多余时间来思念双亲。
只是晚上夜深夜静的时候,他也曾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泣。
两人回到家后,立马吃上了罗菲菲做的香喷喷的炸酱面,看着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饭,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周奶奶掩藏内心的悲伤情绪也淡淡消散了。
周家一切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正彬晚上睡不着,一只手放在后脑勺,一只手拿着从奶奶那里拿到一张发黄且破损的照片。
还是他很小的时候,钱若兮抱着他,一家三口的合照。
他轻轻抚摸照片中的年轻的父母,凝视着看不太清相貌的父亲,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轮廓,他心里既有失落也有欢喜。
他闭上了眼睛,只是眼角不经意的泪水滑落,润湿了枕巾,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
而此时住在机械厂家属院的钱家也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文妤,你有没有觉得刚才坐车遇到的小伙子,跟我长得挺像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钱茂伯随口问道。
他当时坐车的位置,离那个小伙子很近,所以他能清楚看到小伙子的长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那个小伙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正在缝衣服的钱文妤眼神有一丝慌张,险些戳到手指,但语气还是很平淡,冷冷地说道,“你看错了,一点都不像。”
钱茂伯叹了叹气,有些失落,将报纸折叠好放在一旁,自言自语道,“是吗?可是我刚才去洗手的时候,看到镜子的自己跟那个小伙子眉眼有五六分像。”
“嘶”的一声,钱茂伯就看到钱文妤的手指被戳出血了,他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着急地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去给你拿点创可贴。”
钱文妤看着钱范伯忙前忙后,给自己处理伤口,心里有股暖流涌动,眼角不知何时沁出了泪水。
钱范伯以为她是伤口太疼了,便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的,等会就好了。”
哄了好一会儿,钱茂伯就去厨房做饭。
钱文妤看着钱茂伯厨房忙碌的身影,轻轻抚摸了自己已经包扎好的手指,眼神渐渐迷离,思绪回到了以前。
钱文妤的父亲钱丰奇以前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几次革命战争,战绩累累,四十岁的时候被国家任命为上将。
钱丰奇有一儿一女,钱文妤作为最小的女儿备受宠爱,从小跟家属院的政治部主任施正刚的小儿子一块儿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施正刚有三个儿子,分别是施启瑞、施博文和施皓辰。
钱文妤和施皓辰从小关系要好,所以当钱文妤跟自己父亲钱丰奇说喜欢施家哥哥,老父亲心里默认为女儿喜欢的是意气风发、活泼好动的施皓辰。
所以和老朋友施正刚商量这事,两家一拍即合,因为施正刚知道小儿子也喜欢钱文妤。
两人当下就做出决定,让钱文妤和施皓辰结婚。
哪想钱文妤说喜欢的是少年老成的施博文,钱丰奇苦于女儿的苦苦哀求,又和老伙计施正刚商量此事。
可是施正刚叹气,说出二儿子施博文已经有喜欢的人,两家也正商量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