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
云绾握紧老人颤抖的手，“我们可以让你们再见孩子一面。”
来的路上，她曾问过阎罗。
这么做的话，会不会有事。
毕竟不是谁能接受超自然的存在。
阎罗回答说没关系。
事后女人会忘记他们的长相。
甚至把这当成一个梦。
在梦里见到想见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没有了后顾之忧，云绾便大胆地告诉老人。
“我想小乐也一定很想你们？”
这时，太阳渐渐隐去。
阎罗看看时间，随即伸出食指，口中默念着什么。
紧接着，他面前的地面开始发光。
像是聚集了无数萤火虫。
先是出现一团影子。
逐渐地，那团影子变得清晰，最后化作人形。
小男孩长得特别可爱，留着寸头，还穿着离开时的衣服。
黄色卫衣，卡其色裤子。
但衣服特别干净，他头上的疤也不见了。
“记住，你只有5分钟。”
小乐礼貌地朝阎罗鞠躬。
“谢谢您，阎罗大人。”
说罢，便缓缓朝女人走去。
老人以为自己眼花，颤抖地从地上站起。
这时，女人也摇晃着走过来。
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小......小乐......”
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她发出的声音有些奇怪。
云绾退到一边，默默地看着一家人团聚。
小乐一手拉住妈妈，一手拉住姥爷，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女人跪倒在地，紧紧抱住孩子。
“小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从今往后......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被坏人带走......”
“妈妈，那不是你的错。”
女人泣不成声，“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你......你才会被坏人带走......让你受了那么多罪......宝贝......妈妈真的找了你好久......我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想见到我......”
小乐捧起女人的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能成为你的孩子，我觉得特别幸福。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做你的小孩。妈妈，小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要再找了。”
“可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女人不愿接受，失而复得的孩子，再次离开自己。
“妈妈，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还要像以前那样，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我还记得每天晚上你讲的那些故事，特别有趣，每次我都吵着要你多讲一个。”
“以后你想听多少......妈妈都讲给你听......好不好......只要你别再离开我......妈妈求求你......”
小乐为女人抹点泪水。
“妈妈，你应该把故事讲给更多的小朋友听。”
“妈妈会的......可也想讲给小乐听呀......”
“每当你讲故事的时候，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话音落下，小乐的身体开始发光。
阎罗低声道，“时间快到了。”
闻言，女人紧紧抱住小乐。
“妈妈不要你走......不要你走......”
“妈妈，姥爷，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老人眼中含着泪，“放心吧，孩子......”
“那我走了。”
“小乐！小乐！”
“妈妈，我爱你。”
说罢，小乐的身体慢慢消失。
女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哭泣。
阎罗走到两人面前。
“就因为你的执念，小乐迟迟不能转世，再这么下去，他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女人哭着摇头，“我不要......神仙......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把小乐还给我吧......”
阎罗缓缓摇头。
“生死有命，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你这样是害了小乐，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该放下执念，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像小乐说的，你应该把那些故事，讲给更多的孩子听。”
女人悲痛欲绝。
像是把压抑多年的情绪全部释放。
哭喊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缓缓从地上站起。
对着面前三人深深鞠躬。
最后，转身对父亲说。
“爸，我们回家吧。”
老人先是不敢相信，随即笑着点头。
这是女儿失去孩子几年来，第一次喊他“爸”。
那之后，女人再没出现。
她重新回到教师岗位。
一直到白发苍苍，桃李满天下。
学生们也把她讲的故事，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直到七十年后，她在睡梦中安详地去世。
前来为她引路，去往极乐世界的，正是已经成为差役的小乐。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沉默着。
云绾累得睡着了。
中途，阎罗要下车。
古子煜将车停在路边。
“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吧？”
阎罗开车门的手一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三个多月来，云绾经历的所有危险，都是你做的吧？”
“这你可就冤枉我啦！至少卡车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没想到阎罗承认得这么痛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说了吗？”阎罗看向熟睡中的云绾，“她已经让我严重加班，只有她死，我才能快点退休。”
古子煜眯起狭长的眼眸，“真的只有这一个原因？”
“不然呢？”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阎罗有些委屈，“你不能全都怪我啊！就算我不出手，她也会慢慢消失，时间一到，谁都救不了她。所以啊，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何必为了一个人类，与天作对呢？”
“下车。”
阎罗忍不住咂嘴。
这九尾狐还是老样子。
找人帮忙时拽得二五八万。
用完人更是像丢破抹布。
几千年来从没变过。
阎罗打开车门。
目送车子飞驰，消失在夜色中。
他仰头看天。
不由暗自感叹。
那个女孩有自己的使命。
不然为什么上天会赐她一双异瞳？
回到庄园的时候，古子煜没有立刻叫醒云绾。
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
听着她低声呢喃。
“煜......”
听到他的名字，他低声应着。
“我在。”
“那个......一点......都不好吃......”
他忍不住轻笑。
这小丫头梦里都在想着吃。
望着她白净的小脸，他不由深深叹息。
随即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她嫌痒地挠挠，下一秒倒进他的怀里。
古子煜的心瞬间柔软。
为了她，与天作对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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