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京都南城最混乱的地方,别看宅子里只有哑巴一人,其实这里住了不少人。只是那些人现在都出去‘捕猎’,要等到晚上人才齐。
这里的老大叫朱灵,人称朱老大。
管事儿就是打晕宣冰照里,那一男一女中的女郎,据说叫薛丽。
旁边跟着的打下手的叫袁畅。
哑巴姓孙。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叫孙哑巴。
当然,这些应该都不是真名,而是他们的代号。
根据薛丽和袁畅透露出来的信息,这边有两个管事儿,薛丽负责拐卖人口,另一个叫杨成,负责牵线,售卖被拐的人口。
据薛丽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那种意思,这位杨成杨管事人脉很广,有后台,平日里都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老大朱灵都得捧着他,底下这些人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薛丽洋洋得意的跟袁畅道,“银字号的主顾寿辰就在这两日了,他素来喜爱这娇俏可人的女郎,以他的大手笔,这次咱们起码能赚这个数!老大说过段时间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要叫几个美人儿让咱们松快松快。”
袁畅嘿嘿一笑道,“美人儿好啊,小的都好久没开荤了……”
薛丽故意卖关子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可知晓这次老大叫的是哪个地方的美人儿?”
袁畅摇了摇头,打趣道,“小的哪能猜到老大的想法,我要是能猜到,岂不是我也能当老大了。”
薛丽得意的笑道,“还算识相,我跟你说,老实给老大做事儿,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老大打算叫玉人坊的美人儿过来。若非咱们老大跟他们管事有几分交情,哪能让咱们白白占这种便宜!”
袁畅低头哈腰的恭维一番,“老大真是大手笔,小的听说,那玉人坊的美人儿金贵着呢,要是请他们在在过夜,起码也得五十两银子。老大对咱们弟兄们可真好,我这条命是老大给救的,小的为老大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瞧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老大也不在这儿,说给谁听,我可不会帮你在老大跟前美言。”
薛丽说是这么说的,语气却格外骄矜,很显然,等着收下捧着她呢。
而袁畅在她手下也有段日子了,自然也摸清楚了这个管事儿的脾气,投其所好,顺顺毛,反正薛丽是越瞧越觉得袁畅顺眼。
薛丽心情一好,就想喝点小酒,袁畅就在旁边伺候着,孙哑巴上了几碟下酒菜,又默默站在门口看门。
这边薛丽醉醺醺的,看着跟前低着头的袁畅说着掏心窝子的话,“听说你那个丧良心的妻主把你卖到勾栏院不说,还让你顶着大肚子接客,要说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郎遍地都是,等你以后有了大把银子,想要什么样的妻主没有,何必惦记那么个玩意儿。等以后啊,你就挑个顺眼的女郎,生个娃娃,拉拔大,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
不知道是不是醉眼看人的时候最美,薛丽往日跟袁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瞧着他那张黄巴巴的脸就倒胃口,眼下那是越瞧,越觉得他的身段勾人。
她七分醉三分醒,晕晕乎乎的往袁畅身上倒,手上也不老实,袁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知道是害羞的说不出话,还是太紧张了。
“你要是实在找不到,跟了我也不是不行。不过要真是这样,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头,我可不愿意养别人的娃娃,你要是有个藕断丝连的情人,趁早断了,否则若是被我发现了,你以后那人口就得落地……”
薛丽敲打了袁畅一通,见揩油他也没拒绝,正顺水推舟的呢,就听到门砰砰砰的一阵响。
薛丽被惊了一下,桌子的酒坛坠地,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薛丽本来还有三分迷糊呢,瞬间就清醒了,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袁畅道,“去瞧瞧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她自顾自穿好衣裳,时刻做好从后门偷溜走的准备。
至于宣冰照这个被拐来的货物,手脚都绑了绳扣,嘴巴塞了布巾,把她关在狭小的墙壁间隙里,人家自然不怕她跑。
左右只要墙壁不倒,出口被挡着,那是想跑也跑不掉。
毕竟,这房子的墙壁是特质的,一般人是真的推不倒。
“孙哑巴,去喊老薛,让他赶紧带着人从后门走,咱们提前撤,那头有人带着侍卫正在搜查,一炷香的功夫就该轮到咱们这边了。”
朱灵累的气喘吁吁的,敲开门后,脚步不停,进来后嘱咐了孙哑巴,自个儿去了密室收拾金银细软。
她这边背着包袱,在后门跟汇合薛丽二人汇合,那里已经停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朱灵看到薛丽背上背着一个小女郎,眉头微皱,催促道,“放下面,咱们赶紧走,再慢点就来不及了。”
至于孙哑巴,他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每次都是负责清扫撤离的宅子,以避免那边有人查到他们,反正之后孙哑巴知道从哪儿等他们。
被塞到马车夹层的宣冰照:“……”
该说不说,这拍花子的流程特别快,一看就是个老手,连夹层都放了一层垫子,生怕把人磕碰到。
薛丽殷勤的给朱灵倒一杯粗茶,出言询问道,“老大,你不是去聚贤庄谈生意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今日这又是有什么事?”
朱灵坐上马车后,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松。
“在聚贤庄谈好了生意,正打算回去呢,突然在楼上看到有人跟禁卫军攀谈,那家似乎是丢了人,让侍卫找没找到。我就猜你们找到一个好货,就连忙回来了。”
“瞧着那女郎能跟禁卫军攀谈,还能让禁卫军帮忙,这人身份应该不低,最近咱们要夹着尾巴做人了,货的话,也暂时别往外出,送的话都往熟人那里送。”
薛丽连连称是。
“老大,我今儿可是搞到一个好货,五官标志,皮子又白又嫩,手上没一点茧子,一看就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女郎。家中那等缺女郎顶级门户的,必然喜欢这种货。”
瞧着朱灵皱着眉头似是在烦恼什么,也没说什么好或者不好。
薛丽凑了过来,试探道,“老大,银字号的那位主顾寿辰礼之前没寻摸上好的,小的觉得这女郎其实很合适。若非如此,小的今日也不会铤而走险,当街就把人带走了。”
朱灵诧异的问道,“哦?真如你所说这般标志?”
薛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小的对老大忠心可鉴,哪敢拿这种大事糊弄您。等咱们到了新住处,小的把人带过来,您一瞧就明白了。”
见朱灵眉头松开了一点,薛丽就知道了,自己这马屁拍对地方了。
她暗戳戳的给杨成上眼药道,“杨管事儿今儿又不在,也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回宅子哪儿,上次那么好一个货突然就丢了,莫名其妙的,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弟兄们都在猜测,会不会是杨管事儿他见色起意,自己把人给扣了下来。”
朱灵满脸不赞同的说道,“杨成他不是那种的人,咱们都是为主子做事儿的,以后可不许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你再我跟前说说倒也罢了,咱们都是相识多年的好姐妹,可那杨成人家是有主子撑腰的。”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跟主子主仆情深,更是主子的枕边人。他随便吹个枕头风,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咱们算什么?你以后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嘴,若是被他听见了,就是我也保不了你。”
薛丽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好家伙,怪不得杨成一个男子鼻孔朝天,瞧不上他们,本来以为他只是长袖善舞,跟其他人有牵连,没曾想他竟然是主子的枕边人。
越想她脸色越诡异。
她不是不知道杨成是怎么销货的,那纯粹是靠美色,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那勾栏院的娼妓都没他的花样多。
暗地里猜测他原本身份的,基本上都是觉得他出身勾栏院。
没曾想竟然是主子身边的人。
他们效忠的主子那可是勋贵中的勋贵说句不好听的,以后这大周半边天下都是他们主子的。
那杨成能被主子如此信重,想来必是个家生子。
能让主子忍着他不忠,去销货,他在主子里心里确实占着不轻的份量。
往日里还真是小瞧了那个鼻孔朝天的白孔雀,没曾想人家还真是金窝窝里飞出来的,啧啧啧。
幸好她之前虽然看不惯,却也碍于他身后有人,没敢上手勾搭,现在真该庆幸她的谨慎。
薛丽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今日就是吃醉了酒,胡言乱语几句,以后再也不敢如此了,您放心吧。”
“你知道怕了就好。人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即便是跟咱们打交道,那也是要回金窝窝的。咱们还是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恭恭敬敬的把人捧着,好歹也有银子赚。真惹了人不快,不用主子动手,我就先把那惹事儿的给剁了下酒。”
朱灵恩威并施,敲打着薛丽,好在薛丽也算识趣,虽然有点好色,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能给主子赚银子,那就是好用之人。
而此时,诚郡王和傅南霄带着一队禁卫军挨家挨户的搜查。
这倒不是诚郡王故意抓宣冰照逃课。
而是他让侍卫找人,侍卫没找到,让人回宫问守门的禁军,得知宣冰照也并未拿着令牌回来。
再加上最后她消失的方向是南城,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就是她,都不敢一个人孤身一人往那边走。
眼瞧着宣冰照人没了踪迹,他怎么可能坐的住。
不仅如此,傅南霄也让将军府的仆人帮忙找人。
诚郡王是低调找人,但再低调,那也动了禁卫军。再加上旁边还有傅南霄帮忙,一时间京都风声鹤唳。
而只是顺便将计就计的宣冰照并不知道,诚郡王为了找她,把京都都快翻了个儿。
宣冰照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因为在旁边听拍花子头子讲八卦,她还有心情在系统空间根据路线模拟他们的行路轨迹,猜测终点是哪儿。
俗话说,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让意外的是,本来拍花子上一个地点在南城,这一次的目的地不是北城,竟然是东城的内圈。
内圈那住的可都是豪奢之家,一般的富户都住不了好段位,必须家里有点爵位,属于上层顶级勋贵的末端。
看来这拍花子头子嘴里的主子,竟然真是个勋贵。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打着勋贵的名义做事儿的呢,毕竟,玉人坊她也有所耳闻,顶级世家纨绔子弟最爱的销金窟。
他家主子搭不上玉人坊,说明地位不够格,或者说,做的都是下层人士的生意。可他们又把客人分了金银铜三个等级,因为不确定他们是怎么划分的等级,她也有点摸不准幕后之人的身份。
在东城内圈,一个三进的宅子不算大,却也值不少银子了,还真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
宣冰照闭着眼睛,根据进去的路线,模拟房屋布局和路径,之后她被薛丽放在了宅子的三进,关在了一个单独的小套间里。
她耳朵很是灵敏,能听到附近有不少奴仆来来往往,只是他们都寡言少语,不怎么说话。
反之,她总能听到宅子里地下传来嚎哭声,有男有女,其中还夹杂着鞭子的声音,渐渐的,哭喊声停止,没了音儿。
宣冰照不知道那个被打的人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
很快,另一个人哭喊着救命和求饶声,“我是家中独子,我娘是凉州富商,家里有很多银子,要多少有多少,只你们放过我。我让我娘给你很多钱,真的,我娘特别特别疼我…”
“老实告诉你,你们出了银子,我们才带你来这里的,所以你就死了心吧,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以后伺候好了贵主儿,一步登天,不比你当个商贾之子强?以后就算你想找家里报仇,那不也得有靠山?”
“这些贵主儿都是你扒不上的人,有此机缘,你该感谢我们才是。”
“你们都是被家里放弃,卖过来的人,不要想着离开这里,我们好吃好喝养着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寻死觅活的。真要寻死觅活,那也得先让我们赚个本钱,否则,你们想死都难!”